黃保鋒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不過他還是讨好地說:“這位兄台,我們這是去哪?”
“廢什麽話,走就是了。”那名士兵有些不耐煩地說。
黃保鋒沒法,隻能硬着頭皮往前走,隻是走了一會黃保鋒發現,自己是向走馬球場的方向走去,除了自己,還有很多同僚也在士兵的押送下,前往馬球場的中心。
這些人都跟自己一樣,武器被收繳,就是制服、靴子都沒了,應該拿去取證了。
人群中,黃保鋒看到自己的三名心腹錢通、黃富貴和覃向良,覃向良看到自己,眼裏有一種驚恐的情緒,驚恐中又帶着一絲希冀,看到黃保鋒就像看到主心骨一樣,隻是黃保鋒自己也處于莫名的慌亂中,給不了他安慰。
錢通和黃富貴,看到黃保鋒,有些慌亂的把目光轉移,臉上現出一絲複雜的神色,不知爲什麽,看到這二人表現,黃保鋒的心涼了半截。
這次給鄭鵬設陷阱,就是三名心腹從中協助,現在卻.....
很快,所有人都在馬球場校台前集中,就是當日護送林十家的幾名禦前待衛、宮女小英和小蘭也赫然在列。
岐王李業親自辦案,又有李隆基的旨意,想拿誰就拿誰,要哪個配合,那個就得配合。
當黃保鋒站定後,看到這件事的主要嫌疑人鄭鵬,公然跟在岐王的身後,施施上走上校台,臉色一下子陰沉起來。
李業環視了一下校台下一張張面色不定的人群,徑直開口道:“相信你們都知道本王把爾等集中在這裏是爲了什麽,本王體恤爾等能有今天不容易,現在給哪些心懷不軌的人一個機會,五息時間内主動承認的,可以酌情減輕懲罰,逾時不候,現在開始。”
這麽快就查清了?
台下的将士一個個目瞪口呆,黃保鋒腦中還是天人交戰,亂成一團。
黃保鋒感到事情很有可能敗落,但心裏又存有一絲僥幸,把事說出來,十有八九是死,要是死抗着不說,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再說外面還有劉禮傑活動。
劉禮傑雖說隻是一名百騎,但是他在羽林軍的人脈很廣,隻要他一天不倒,這件事還有轉機。
就在黃保鋒胡思亂想時,李業的聲音突然響起:“時間到,金長史,交給你處理。”
五息就是五個呼吸,很快就過,時間一過,李業馬上收回剛剛給予的自贖的機會。
金長史名叫金成俊,職位是羽林軍長史,差不多是一個管家的角色,什麽都管,李業不僅是羽林大将軍,還是親王,這種審訊的小事,自然讓下面的人代勞。
“是,大将軍”金成俊應了一聲,走到台前,左右打量了一眼,大聲喝道:“黃保鋒、錢通、黃富貴、覃向良、趙令傑、唐禮,出列。”
黃保鋒腦中一炸,感到好像腦中一片空白,也不記得是自己出列還是被人推出列的。
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
就這表現還算好了的,一旁的覃向良“啪”的一聲摔倒在地,就是被人架起出列,身子還是軟的,嘴唇不停的哆嗦着。
其餘幾個也好不到哪裏去。
金成俊厲聲喝道:“爾等可知罪?”
話音一落,黃保鋒、黃富貴等人面色又是一白,不少人的小腿都在打顫了,這麽多人中,最硬氣就是禦前統領趙令傑,他大聲叫道:“報!”
金成俊開口道:“有什麽事要報,說。”
“金長史說我等有罪,不知罪從何來,請金長史指正。”
禦前侍衛可以說是大唐最高級的侍衛,身手、背境、反應速度缺一不可,還要經曆重重考驗,能成爲禦前護衛的一名統領,更是難上加難。
由于地位殊然,就是面對羽林軍長史金成俊,趙令傑也不畏怕。
金成俊瞄了趙令傑一眼,開口說道:“趙統領和唐禮的事,押後審訊,來人,把他們押下去。”
一聲令下,馬上有四名士兵走上前,把趙令傑和唐禮押了下去。
涉案的禦前侍衛都走了,現場隻剩下猛虎營黃保鋒及其部屬,還有二名宮女。
金成俊瞄了黃保鋒一眼,厲聲道:“黃保鋒,死到臨頭還不認罪?”
黃保鋒一張臉白得不能再白,腳一軟,啪的一聲跪下,勉強辯解道:“金長史,某...某無罪,有罪的是鄭千騎長使,不能把他的過錯讓部下替他扛。”
“不見棺材不流眼淚。”坐在一旁的岐王李業自顧說道。
金成俊冷笑一聲,開口質問:“那麽多将士看到你領鄭千騎使離隊,這件事你不會否認吧?”
“沒錯,的确是某跟鄭千騎使離隊,不過那是鄭千騎使下令帶他到處轉轉,軍令如山,某不得不從。”
橫豎是個死,金成俊也豁出去了,不到最後一刻,死也不肯承認。
“爲何中途離去?”
“回金長史的話,出發前吃了不幹淨的東西,要去方便一下,所以沒有陪在鄭千騎使身邊,沒想到鄭千騎使會不顧禁令進入禁地,更沒想到鄭千騎使還是一個色膽包天的人,請金長史明察。”
“啪”的一聲,金成俊從上面扔下一個卷軸:“這份是你寫的證詞,上面還有你的簽名,沒錯吧。”
黃保鋒撿起證詞看了一下,點點頭說:“沒錯。”
上面的證詞是自己親筆所寫,還有簽名和畫押,沒有問題。
金成俊冷哼一聲,然後厲聲地說:“根據你的證詞,大将軍已派刑部精幹人手去調查,很不巧,清晨那個巡邏專用的茅房剛掏過屎,裏面的屎缸是空的,你還說是騎馬去的,也沒找到馬蹄印,事實隻有一個,你撒謊。”
黃保鋒面色一暗,沒想到刑部的人連茅房都查了,運氣又差到極點,早上剛掏過屎,聞言猶豫了一下,很快說道;“金...金長史,是,是我記錯,不是去茅房,而是,而是在附近一個草叢裏解的,因爲太急,來不及了。”
“住口”金成俊大聲訓道:“鴛鴦湯池一共有八塊警示牌,其中有五塊讓人動過,痕迹還是新的,分明有人想陷鄭千騎使不義,有人發現其中一塊警示牌附近有你的靴印,這又如何解釋?”
“這...這...回金長史的話,聽到裏面抓刺客,某心中一急,以最快速度前去支援,估時靴印就是那個時留下的。”黃保鋒辯解道。
金成俊哈哈一笑,很快大聲說:“就知道你狡辯,某就讓你心服口服,徹底死心。”
說到這裏,金成俊拍拍手,很快有一名将士用一個架子架着一件衣服出來,指着衣服說:“黃保鋒,這件猛虎營夥長的制服,是你的,對吧?”
“...對。”
金成俊指着制服下擺說:“看到沒,這裏有一條帶泥的劃痕,估計是你撥警示牌時用力過硬,警示牌下面帶泥的部分從地裏撥出來,無意蹭了一下衣服你也沒在意,經過刑部勘察專才對比過,就是鴛鴦湯池西南面那塊警示牌,也就是旁邊留有你靴印的那塊警示牌劃蹭的,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不...不...不是的,某...”
這個時候還不承認,還想狡辯,金成俊怒了,大聲喝道:“黃鋒鋒,你的同伴錢通和黃富貴都招供了,你這個時候還在浪費時間,你想淩遲處死還是滿門抄斬!”
給過機會不要,現在還要浪費時間,金成俊都很不耐煩了。
作爲禦林軍長史,出了這檔事,估計全軍上下都沒好日子過,要知林十家的事可大可小,弄不好自己這個長史也夠嗆,這個時候黃保鋒還在頑抗,金成俊悖然大怒。
“啪”的一聲,黃保鋒整個人癱倒在地,然後發瘋的一邊磕頭一邊求饒:“大将軍,饒命,饒命啊,我說,我什麽都說。”
同伴的招供,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黃保鋒最後一絲僥幸蕩然無存,心理防線徹底崩潰,拼命求饒起來。
自己該死,這個時候也不怕死了,可自己死還不能解決問題,家裏上有老下有小,弄不好全家都得死。
“金長史,小的認罪。”
“我認罪,全是黃保鋒讓我做的。”
看到黃保鋒認罪,覃向良也吓得跪下認罪,隻有錢通和黃富貴臉色稍稍好一點,此時他們心裏都在暗暗慶幸,慶幸自己見機得早,抓住最後的機會。
包括黃保鋒在内的幾個人,都以爲這件事很快結束,鄭鵬不是被禦前侍衛當場格殺,就是李隆基在暴怒下把鄭鵬斬首,可所有人都沒想到,皇上竟然派岐王處理這件事。
“哼,總算認了,再深挖一下,晚點就可以跟皇兄交差了。”李業說完,很快又慢悠悠地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莽夫造反,不成義便成仁,莽夫就是莽夫,自以爲天衣無縫,實則錯漏百出。”
還以爲有多麻煩複雜,去刑部抽了一批精幹人手,一個時辰不到就有了頭緒,李業都有一種不過如此的感覺。
鄭鵬連忙說:“謝大将軍還末将一個清白,末将感激不盡。”
李業瞪了鄭鵬一眼,沒好氣地說:“别以爲沒你的事,擅闖禁地的罪名可不小,等着處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