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交談才知,禁苑内除了巡邏隊,還設有明崗暗哨,巡邏有一個很重要的任務就是查看崗哨是否安全,不過這個工作多是由`前面打先峰的隊員檢查,這是爲了盡可能保密。
暗哨藏得很好,有的在躲在草叢裏,有的藏在鑿空的樹幹中,有的匿在建築物精心設計的空間裏,有很多想不到的地方都可能有猛虎千騎營的暗哨在裏面。
黃保鋒有二次偷偷告訴鄭鵬,附近有暗哨存在,鄭鵬費也老大的勁才找出一個,最後一個還要黃保鋒指明才找得出。
說是巡邏,其實可以看作是踏青散心。
禁苑是皇室禁地,平日有花匠和健仆打理,環境保護得很好,山清水秀樹綠花紅,看起來處處都是好風景,騎在高頭大馬上,在部下的簇擁下,放馬信步而走,看着眼前美麗的景色,聽着悅耳的鳥鳴蟲叫,聞着微風中夾着的花香,鄭鵬都有點陶醉了。
黃保鋒也在一旁不遺餘力地介紹起禁苑内的各種風景和建築物:
“鄭将軍,你看,這是望春宮,在宮中可以居高望遠,可以看到整個長安城,皇上有空,喜歡攜着妃子在這裏登高望遠,可惜,我們隻能巡視,不能進去欣賞。”
鄭鵬看着修築中原野中的雄偉的望春宮,突然想起一首有關望春宮的詩:
晨跸淩高轉翠旌,春樓望遠背朱城。
忽排花上遊天苑,卻坐雲邊看帝京。
百草香心初罥蝶,千林嫩葉始藏莺。
幸同葵藿傾陽早,願比盤根應候榮。
這是唐代大詩人鄭愔的作品,鄭愔在文學上建樹頗多,可惜跟錯人、站錯隊,多是跟一些心術不正的人一起,運氣差到沒人有,進入官場初期依附來俊臣得到進升,來俊臣被誅,附張易之,易之誅,附韋氏,韋氏敗,又附谯王李重福,最後竟導緻滅族。
望春宮還是那個雄偉壯麗的望春宮,可當年那個給它歌功頌德的人早已煙沒在曆史長河中。
“鄭将軍,怎麽啦,想進去看?望春宮歸内務府管理,隻要高公公一發話,想看哪裏都不是問題。”黃保鋒笑着說道。
“呵呵,不急,有機會。”鄭鵬打着哈哈道。
巡完望春宮,沿着巡邏的路線一路信馬騎行,黃得鋒不停介紹禁苑内的景點和建築物:
“鄭将軍,這裏是九曲宮,據說裏面設計很巧妙,有巧匠在裏面設計了迷宮,很多嫔妃喜歡到裏面遊玩。”
“魚藻宮,裏面有一個很大的湖泊,皇上喜歡攜着妃子到這裏水嬉和觀看競渡。”
“馬坊,宮廷用馬,包括羽林軍的馬都是由這裏購進、飼養和訓練,看到那些披着鮮紅色盔甲的士兵沒,那是馬坊的守衛飛龍兵,選撥比萬騎還嚴,隻聽高公公一個人的命令,别看我們萬騎在長安橫着走,飛龍兵在我們面前是鼻孔朝天,比我們萬騎還橫。”
“鄭将軍,這是碧凝池,環境優美,池内碧波蕩漾,皇上不時攜着樂工到這裏習練。”
.....
在黃保鋒一邊巡邏一邊給鄭鵬介紹,不行不覺,一行人巡邏昭德宮附近,這時,另一支鮮衣怒甲的巡邏隊迎而而至。
剛剛還興緻勃勃的黃保鋒,突然壓低聲音說:“鄭将軍,是左飛騎營猛狼營的人,這裏是猛虎營和猛狼營巡邏的交彙點。”
鄭鵬有些奇怪地說:“左飛騎就左飛騎,你不是說萬騎是在長安橫着走的嗎,看你的樣子,好像比你家老子來還要怕,怎麽,你欠他們的錢?”
羽林軍主要分爲兩支,分别是飛騎和萬騎,其中飛騎各營以“狼”命名,萬騎各營以“虎”命令,兩軍合起來就是虎狼之師。
“沒有,沒有”黃保鋒連忙否認,不過他還是壓低聲音說:“将軍,對面那個領頭的,是猛狼千騎營的千騎使李顯城,這個人有點霸道,還老挑我們萬騎的刺,不好應付。”
鄭鵬瞳孔一縮:是他,左飛騎猛狼營千騎使李顯城?
上任前,鄭鵬就聽高力士說,羽林軍不好惹的人中,出身皇族、又勇冠三軍的李星城是一個狠角色,以前隻是聽說,一直沒見面,沒想到在這裏碰上了。
鄭鵬擡眼一看,不用說,騎在最前面、被護衛像衆星捧月的人就是李顯城。
李顯城年約二十五,國字臉,濃眉大眼,個頭又高又壯,手挽缰繩腰跨橫刀,馬鞍旁還挂着一把裝飾奢華的角弓,最顯眼的是他身後跟着一名随從,随從騎的馬背上插着一根又大又粗的狼牙棒,一看就知是李顯城的武器。
隻有他那麽大的個頭才能駕馭。
“一大早就聞到一股奶騷子味,還以爲馬坊裏母馬跑出來了,原來是你們這些還沒有斷奶的家夥。”就在鄭鵬打量李顯城時,李顯城率先發難起來。
話音一落,左飛騎的猛狼營的人哈哈大笑起來。
這話很傷人,然而,一衆猛虎營的人卻敢怒不敢言,因爲說話的是李顯城。
皇家子弟,有做羽林左将軍的老子,最重要是李顯城自己素質極硬,軍中尚武,他的位置自然比較特殊。
看到萬騎的人敢怒不敢言,左飛騎猛狼營的人更得意,有人大聲笑道:“回家多喝一點奶再來吧。”
“哈哈哈...”猛狼營的人笑聲更盛。
黃保鋒看了看手下那些人,硬着頭皮說:“李将軍,你這玩笑開大了吧。”
李顯城瞄了黃保鋒一眼,懶洋洋地說:“你算什麽東西,本将沒空跟你開玩笑,說你們沒斷奶就是說你們沒有斷奶,看你們一個個穿得花裏胡哨的,惡心。”
都是屬于羽林軍,可李顯城卻沒有同僚留面子的意思,怎麽損怎麽來。
被人當面諷刺,幾個脾氣有點急的猛虎營将士握緊兵器、眼露怒火瞪着李顯城。
李顯城好像早就知道有人不服,指着那些瞪他的人說:“你、你、你、還有你們三個,别瞪了,就是臉大像胡餅的那個,你們六個一起上,那話怎麽說,光喝不練假把式,光練不說傻把式,你們見看不動手,娘把式,哈哈哈,隻要把本将打倒,你們想怎麽辦都可以。”
那幾個被李顯城點名的士兵,一個個握緊拳頭、漲紅着臉、咬着牙,最後還是低着頭,硬生生把這次侮辱忍了。
論背境,比不上李顯城;論職位,這裏李顯城最高;就是論武力,拿過兩次競賽第一李顯城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跟這種人打,那是自找其辱,于是,以夥長耿虎爲首的幾個人,隻能忍下。
也罷,反正右萬騎猛虎營被左飛騎猛狼營欺負不是一次二次,慣了。
被皇室子弟欺負,說出去也不算丢人。
就當所有人以爲猛虎營的巡邏隊跟往常一樣,灰溜溜地走時,突然間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李将軍是吧,好大的威風。”
“誰,是誰說話,給本将站出來。”李顯城一聽,馬上大怒道。
在這一畝三分地,還有人敢跟自己叫闆?
原來被部下衆星捧月圍在中間的鄭鵬騎着馬從中間慢慢踱出,一邊騎一邊開口道:“猛虎營新任千騎使鄭鵬,見過李将軍。”
李顯城看到鄭鵬越衆而出,明顯是吃了一驚,不過很快一臉驕傲地說:“上一任猛虎營的千騎使,被本将打回老家做田舍奴,怎麽換來一個腐酸書生,弄不好猛虎營帶成病貓營,鄭鵬是吧,本将聽說過你。”
說到這時,李顯城把手搭在橫刀,有些傲然地說:“别以爲有人給你撐腰就強出頭,别人怕你,本将可不賣你面子。”
距李顯城大約一丈時,鄭鵬勒住馬,淡然地說:“氣是自己的争的,面子是别人給的,别人給不給面子控制了,但自己一定要争氣。”
李顯城瞄了鄭鵬一眼,指着鄭鵬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鄭鵬,瞧你細胳膊細腿的像個娘們似的,怎麽,想替這手下這群沒斷奶的家夥出頭?”
在禁苑,李顯城有點獨孤求敗的感覺,自己的胳膊肘兒都比鄭鵬的腿大的,想挑戰自己,簡直就是雞蛋碰石頭。
“沒錯,作爲猛虎營的千騎使,本将有維護猛虎營聲譽的責任。”鄭鵬大聲地說。
“真比?”李顯城有些意外,不過很快有些不屑地說:“初生牛犢不怕虎,本将就喜歡你這勁,給你一個面子,說吧,想比武還是比射箭,就是摔角也行,你說比什麽就比什麽。”
真不是李顯城小看鄭鵬,二人的塊頭擺着,一個文質彬彬,一個孔武有力,李顯城感覺自己收拾鄭鵬,跟收拾一個小屁孩一樣沒難度。
鄭鵬出人意料地說:“我們比作詩。”
現場突然一片寂靜,接着爆發一陣哄笑聲,其中李顯城笑得最大聲,指着鄭鵬都笑得笑得前仰後合,眼淚快要掉下來了。
猛虎營的黃保鋒等人面面相觑,一個個低着頭不說話,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軍中尚武,以武爲尊,跑到這裏說比作詩,鄭将軍是沒弄清這是軍營還是詩會?
被人羞恥時能挺出而出是好事,可不是亂來啊,都别人說成是沒斷奶的孩子,還在說這種沮喪的話,到時李顯城說還是學堂剛啓蒙的流涕孩,這不是坐實沒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