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鵬早上喜歡睡懶覺,看似很懶散,可其餘時間很自律,鍛煉身體一直沒有落下,平日喜歡練武增強自己的體質,站軍姿來鍛煉自己的忍耐力和意志力,現在汗流浃背、兩腿又酸又痛,可還是站得很穩、很筆直。
鍛煉身體之餘,正好露一手,在營中立威。
時間一點點在流逝,将士們的體力在不斷減弱,意志力也變得不堅定起來,很多人不習慣這種方式,可作爲千騎使的鄭鵬都在堅持,自己要是堅持不去,不丢人嗎?
人争一口氣沒錯,可也要看實力,剛過了半個時辰,隻聽到“啪”的一聲,站在後面有一個士兵堅持不住,摔倒在地。
“報,馬忠軍暈倒了。”有人焦急地叫道。
鄭鵬沒有發話,阿軍一邊走過去一邊說:“不要動,也不要說話,有人會處理。”
很快,校場響起阿軍有些鄙視的聲音:“隻是體力差暈倒,慫貨,沒事,來人,把他擡下去。”
不少将士聽到臉上有點發燒,阿軍是罵得難聽,可馬忠軍自己不争氣,就是想幫他說幾句也說不上。
現在也不能說話,爲了顔面,爲了不讓人罵作慫貨,衆人隻好咬着牙堅持。
馬忠軍暈倒了,好像引發群體效應一樣,隔三差五有人暈倒,阿軍去看了幾個後,也懶得看了,讓夥房的夥頭兵和營中駐紮的郎中把人擡下去。
阿軍沒參與擡人,不過他并沒有閑着,拿着風紀棍不斷地巡視、糾正那些不規範的動作,對一些不能堅持和動作不規範的人,直接趕出隊伍:
“那麽多動作幹嘛,不行早就去休息。”
“把頭擡起來,目視前方。”
“這是第三次了,淘汰,出列。”
“現在才是半個時辰又一刻鍾,時間長着呢,不行的别勉強。”
“你,你,還有你們三個,都晃了好幾次,淘汰。”
前面是暈倒的淘汰,到後面阿軍把站不穩、晃來晃去的人直接淘汰,随着淘汰的人越來越多,劉禮傑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
站得太久,腿腳酸軟,不知是不是汗水流得太多,口幹舌燥,眼睛都有些糊塗的感覺,臉色很差,比巡邏一整天還要累,要不是鄭鵬還在台上紋絲不動地站着,早就不想受這份罪。
除了累,還感到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羽林右将軍賈林來的時候,自己在他面前誇口,說将士訓練有多認真、猛虎千騎營的戰鬥力有多高,恨不得當場要去沖鋒陷陣檢驗一樣,當帶鄭鵬看營區時,又把對賈林說的話給鄭鵬說了一遍。
說的話猶在耳邊,可現在呢,就是站一會兒,暈倒、被淘汰那麽多人,每倒一個就像抽一個耳光,每淘汰一個就抽一個耳光,别提心裏多窩火。
“時間到!”不知過了多久,阿軍的聲音在校場上響起。
剛開始的時候,衆人聽到阿軍的聲音就心生厭煩,因爲阿軍不是糾正就是在嘲諷,反正沒好事,可現在聽到他的聲音,有如天籁之音,要不是比武台上的鄭鵬還沒發話,衆人都想跳起來了。
鄭鵬聞言長長松了一口氣,先活動了一下手腳,環視了一下台下的将士,這才開口道:“好了,原地休息,放松一下。”
一聲令下,衆人好像得到特赦一樣,一個個癱倒在地,一邊擦着臉上的汗珠,一邊放松身上的關節。
這時阿軍大聲彙報:“報,五百人參加測試,二十二人暈倒,一百三十二人因堅持不了中途淘汰。”
話音一落,現在一片死寂,剛才還傲氣的士兵,一下下低下頭。
此時,鄭鵬有點懶洋洋地說:“劉百騎。”
“屬下在。”劉禮傑連忙站起,快步走到主席台前聽令。
“對這次測試結果,怎麽看?”
劉禮傑面色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回将軍的話,是屬下訓練不力,請将軍懲罰。”
本想說将士們沒有試過這種訓練,一時不習慣,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一來站軍姿是一件簡單的事,二是鄭鵬以身作則,主将都能做到,部下做不到?
挑不出毛病啊。
新官上任三把火,現在才是第一把火,要是自己敢找理由,肯定會被嘲諷,畢竟,飛騎是從精英中選出,萬騎又是從飛騎中選出,可以說是精兵中的精兵,連站都站不好,說出去也讓人笑話。
“訓練不力?”鄭鵬嘴邊露出一絲若隐若現的冷笑:“天子親軍,竟然出現這種情況,依劉百騎看,此事應該如何處置?”
劉禮傑面色一緊,有些猶豫地說:“按軍規,淘汰的人,犯了構軍和亂軍之罪。”
“哦,什麽叫構軍,什麽又叫亂軍,劉百騎大聲說一下。”
“軍規第四條,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聽約束,更教難制,此謂構軍,犯者斬之;軍規第十四條,出越行伍,攙前越後,言語喧嘩,不遵禁訓,此謂亂軍,犯者斬之。”
此言一出,台下的将士面容失色,特别是那些被淘汰的人,眼裏都露出驚恐慌的神色: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要燒死人?
鄭鵬聞言擺擺手說:“劉百騎言重了,現在不是戰時,再說站軍姿是本将獨創的練習方法,可以将士們一時不習慣,不能體現他們的真實水平,哪能用那麽嚴苛的軍規對待呢,這樣吧,不達标的,每人打五軍棍,本月的旬假取消。”
“不好”鄭鵬馬上又補充道:“都說法不責衆,那麽多将士受罰也不好,這樣吧,劉百騎你作主,選出三十名态度不好、平日訓練不積極的處罰就行。”
就這麽簡單?
台下的将士一個個目瞪口呆,特别是那些不能堅持到最後的将士,看着鄭鵬的目光都不同了:本以爲鄭鵬要立威,這次撞到槍口上,不死也得脫層皮,要知鄭鵬身後可是有人撐腰的,沒想到鄭鵬高高舉起,最後竟然是輕輕放下。
不少将士紛紛對鄭鵬改觀:這位鄭将軍雖說有點嚴肅,可他做到通情達理,最重要的是,測試是他以身作則,全程真是紋絲不動,讓人不得不服氣。
誰也沒想到,鄭鵬看似柔弱的外表底下,竟然有超越常人的體力、忍耐力和意志力。
比起鄭鵬,平日一直敬重的劉禮傑,倒是讓人不屑,都是自己兄弟,就是一時表現不好,又是構軍又是亂軍,那可是斬首的罪,爲了讨好新來的千騎使,出賣兄弟和手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人對他投以鄙視的目光。
劉禮傑眼裏露出無奈和郁悶的神色,他向鄭鵬行了一禮,突然向鄭鵬行了一個軍禮:“将軍,屬下訓練不力,應負主責,請将軍責罰,那些不達标的兄弟,還請将軍高擡貴手。”
郁悶死了,劉禮傑故意把事情搞大,是知鄭鵬要立威,等鄭鵬要對那些士兵下狠手時,自己再求情、擔責,這樣可以收買人心,從而突出劉鵬的兇狠和自己的友善,進一步孤立鄭鵬,可怎麽也沒想到,鄭鵬不僅沒有認同,還主動替那些不達标的将士說情。
就是罰,也是意思一下就揭過,這樣一來,倒顯得鄭鵬大度、氣量大,有心想做“英雄”的劉禮傑倒成了出賣兄弟的小人。
如意算盤打得很響,沒想到好事變成壞事,劉禮傑郁悶之下,主動請罰,還替将士們說情,想把局面扳回來。
鄭鵬哪裏看不出劉禮傑的險惡用心,聞言跳下比武台,親手扶起他說:“劉百騎言重了,這次測試你做得很好,又是擔任要職,不關你的事,本将對事不對人,起來吧。”
劉禮傑還沒來得及說話,鄭鵬繼續大聲說:“很多人說劉百騎有時做事有失偏頗,經過這件事,本将知道劉百騎公私分明,不會偏袒部下,再說劉百騎說過,營中有不少人是走後門進來,能力很低,也有些人仗着是忠良之後,不聽教訓,哪能把責任放在你身上呢。”
本是替劉禮傑開解,可鄭鵬的話音一落,現場不少人面色突變,包括劉禮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