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鄭鵬内心被崔源說動,覺得崔源有一種設身置地爲自己着想的感覺。
然而,隻是動搖了一下,鄭鵬很快就堅定了信念,搖搖頭說:“很感謝大父爲晚輩着想,剛剛也想過簽,,,,,不過,想了一下,這字我還是不能簽。”
博陵的崔氏書院是不錯,但天下間不止他一間好書院,長安也有很多有名的書院,鄭鵬有信心無論哪間,自己都有辦法拿到學位,沒必要綁死在崔氏書院上。
再說名門望族最喜歡聯婚,很多博陵嫁出去的女子,紛紛把孩子送回博陵就讀,崔氏書院就有很多外嫁女送回的孩子,也沒見他們改名,再說,不是崔姓就要被孤立、欺負,這種書院,不讀也罷。
至于關于财産繼承的問題,掌握不良人這個利器的崔源能把天下玩弄于股掌中,一個簡單的繼承搞不妥?
鄭鵬還真不相信。
崔源聽到鄭鵬說想簽時,心中一個激靈:隻鄭鵬簽了這份文書,孩子一送到這裏,以後就是崔氏三房的人,自己也有能力讓孩子跟博陵崔氏結爲一體,這樣一來,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能跟列祖列宗有個交待,可聽到“不過”時内心就暗叫不好。
果然,鄭鵬拒絕了。
崔源心中很不爽:自己已經低聲下氣,爲了讓鄭鵬答應,就是美人計都用上,用自己費了這麽多功夫,鄭鵬還是不給面子。
鄭鵬喜歡美女,但眼界極高,普通女子根本不入他的法眼,爲此,那二百美女崔源還真親挑選過,最後還是徒勞無功。
“這是爲何?”崔源沉着臉,語氣都有些不同了。
鄭鵬一臉正色地說:“大父,老實說,以後有孩子,我可以送到博陵接受教育,但是過繼文書不能簽,一旦簽了,感覺是在賣兒子,這種事我絕不會做。”
崔源強忍内心的不快,盡最後努力勸道:“飛騰,你知道,經過曆年曆代的積累,博陵崔氏三房積累了多少财富、多少田地嗎?這些積累,是你幾輩子都掙不來的,别的不說,光是博陵崔氏這個名号,就足夠你受用終生。”
“錢财是好,但不能代表一切”鄭鵬一臉自信地說:“不敢說有多富貴顯達,但憑我的雙手,足以讓我身邊的人豐衣足食,大父的好意,心領。”
鹵肉賺得不多,但勝在規模大、細水長流,一年輕輕松松有超過十萬貫的收入,三寶号一年也有上十萬貫的收入,再加上貴鄉和元城田地、店鋪的進帳,夠花了,再說自己腦中賺錢的法子多的是,崔源的家底是豐厚,鄭鵬對它還真沒想法。
這些錢,拿到也心虛。
“飛騰”崔源突然老淚縱橫地說:“所謂過繼,隻是權宜之計,也算是給自己一個小小的慰藉,老夫今年六十有三,人生七十古來稀,黃土快埋到脖子上,待我百年之後,想怎麽還不是你和姝兒說了算嗎,就不能滿足老夫這個小小的心願嗎?”
“你看”崔源指着倉庫裏整齊排列的二百名美女說:“你家中有林薰兒,再多娶幾個老夫沒意見,這裏足足有二百名美女,隻要你喜歡,想生多少都行,爲何不能答應老夫一個小小的要求呢?”
前面都付出那麽大的努力和犧牲,崔源還想作最後的努力。
鄭鵬毫不退步地說:“大父,要是你感到孤單,可以搬過來跟綠姝一起住,這樣也有照應,過繼的事不能商量,就是我答應,鄭氏的列祖列宗也不同意。”
“要是嫁妝不滿意,要加多少,你盡管開口。”
“這不是錢的問題。”
“沒得商量?”
“恐怕沒有這個必要。”
崔源面色一寒,威脅道:“鄭鵬,要是不答應,别說以後得不到博陵崔氏的支持,就是剛才你看到嫁妝,就是十分之一也别想。”
“我娶的是綠姝,不是博陵崔氏。”鄭鵬火氣也上來了。
這老小子,戲精上身,一會老淚縱橫,一會面若寒霜,過一會還威脅起自己,情緒收放自如,就是鄭鵬也自慚不如。
憑着這份演技,放在後世影帝不好确定,但絕對是妥妥的老戲骨。
崔源面沉如水,冷眼如電,盯着鄭鵬,好像要用目光把鄭鵬刺穿一樣,鄭鵬挺起胸膛,擡起頭,毫不畏懼地直視着他的目光。
事情都發展到這個地步,誰怕誰啊?自己也不是好欺負的。
崔源盯了一會,發現鄭鵬毫不退縮,絲毫沒有被自己的氣場影響,内心大怒,大聲叫道:“來人。”
“郎君。”崔大馬上跑過來聽令。
爲了今晚這出戲,崔源把閑雜人都支走,無關人員都站得遠遠的,聽不到他跟鄭鵬的對話,就是那些美女,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沒人敢擡眼看,唯一伺候在身邊的,就是心腹管家崔大。
崔源冷冷地說:“老夫不想見到有閑雜人了出現在這裏,送客。”
談不攏,直接趕人。
崔大應了一聲,走過來對鄭鵬做了一個手勢:“請。”
反臉比翻書還快,剛才一個叫孫女婿,一個叫未來姑爺,現在倒好,變成了閑雜人,做家奴的崔大,連稱呼都省下。
鄭鵬什麽也沒說,擡腳就走,剛出大門,隻聽“砰”一聲,後面的大門已經緊緊關上。
從後門出,後門冷清清,也沒門子守着,四周望一下,街上靜悄悄,一個人也沒有,轉過身想問張九齡什麽時候出來,可看到緊閉的大門,鄭鵬想了想,還是不要自讨沒趣。
尼瑪,太黑了,來的時候派了豪華大馬車接來,一不高興就趕出來,包接不包送。
郁悶,從這裏走到南橋驿,至少要走一個時辰呢。
鄭鵬回過頭,對着後門默默豎起了一個中指。
正打算是走路回去,還是找個客棧應付一下,明天再回去時,突然聽到旁邊有人小聲叫道:“少爺,少爺。”
鄭鵬聞聲扭頭一看,不由眼前一亮,連忙問道:“阿軍,你怎麽來了?”
牆角處,阿軍騎着馬緩緩走出,在他手裏還牽着一根缰繩,缰繩的後面系着一頭健馬,猶如“天使”一般走出來。
“少爺去到哪,阿軍就會跟到哪。”阿軍一臉平靜地說。
鄭鵬牽過繩子,踩住馬踏子一個鴿子翻身上馬,扭頭對阿軍說:“走,回南橋驿。”
“少爺,張舍人呢?”
“在風流快活吧,算了,不管他,反正有人會招待他的。”鄭鵬沒好氣地說。
也不知張九齡在這次談判中扮演什麽角色,不過鄭鵬不用擔心他,崔源能把他順利接來,也會把他安全送回。
阿軍上下打量了一下鄭鵬,有此好奇地說:“少爺,你怎麽一個人出府?沒事吧?”
“讓人趕出的”鄭鵬一臉郁悶地說:“現在沒事,但明天有沒有事,還真不好說。”
出了這茬,給明天迎親蒙了一層陰影,鄭鵬心裏除了郁悶,也不知能幹什麽。
崔源這老小子,還真會折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