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鵬以博陵女婿爲博陵建橋,本來就話題十足,現在還扯上崔氏平房和三房兩位小姐的賭注,更令人矚目。
一座橋的核心就是橋墩,知道鄭鵬要建橋墩,都想看看鄭鵬怎麽在水流湍急的陵河造橋墩,大夥都想親眼看看,這頭大唐風頭正勁、話題十足的人物,是神奇還是神經。
那邊還沒開工,圍觀的人就竊竊私語起來:
“你們看,就是那個高架,他們管長的那個叫吊臂,可靈活了,一系一吊一轉,那大木樁就到陵河了。”
“奇怪,他在河裏打一排樁,木樁隻打了一小半,水也截不住,又弄那麽多木樁要幹嘛,到底要幹什麽?”
“打幾個木樁就說造橋墩,不會木樁就是橋墩吧。”
“你們說鄭公子異想天開,某覺得不盡然,長安賽馬還記得吧,鄭公子硬是憑着一堆木頭,拼了一輛腳踏車,最後硬是用腳踏車赢了蘇祿可汗的千裏馬,所以要對鄭公子有信心。”
“就是,鄭公子能做出把人帶上天的熱氣球,建個橋肯定不是問題。”
“這裏可是博陵,鄭公子又是博陵崔氏三房的未來女婿,沒點把握,不會誇下這般海口吧。”
衆人議論紛紛,大約分二派,一派相信鄭鵬有這種神奇的能力,一種認爲鄭鵬是誇海口,肯定不能建成他所說的那種大橋。
人群中,一個頭戴幞布、身穿圓領長袍的少年郎正在緊張地張望着,這個少年郎太俊俏了,眉清目秀,膚色白裏透紅,其實看清一點,這個“少年郎”是沒有喉結,是一個“假公子”。
這個“假公子”正是綠姝所扮,這二天鄭鵬因爲下樁的,起早忙黑,趕在雨季前完成,最起碼把橋墩做好,沒去跟綠姝話筒傳音,綠姝都有些牽挂,聽說鄭鵬今天要建橋墩,又想見鄭鵬,又想看看橋建得怎麽樣,就偷偷來了。
光明正大地來,很顯眼,讓人看到會覺得不夠矜持,最後和紅雀一起女扮男裝,混在人群中。
“小姐,别看了,現在還早,鄭公子還沒起床呢,你看,他的近身随從阿軍和黃三都在門口坐着,肯定是鄭公子在裏面。”紅雀觀察很仔細,很快指給綠姝。
綠姝有些心疼地說:“河邊潮濕又多蚊蟲,少爺住這裏,肯定要受罪,也不找一個好的客棧住。”
紅雀掩嘴一笑,小聲地說:“那是鄭公子想早日把小姐娶回家。”
“又在取笑我了。”
“小姐”紅雀指着河裏那八根木樁疑惑地說:“木樁建橋?能承受多重啊?”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
紅雀驚訝地說:“鄭公子沒跟你說過嗎?你告訴你跟玉芳小姐打賭的事嗎?”
“說了,少爺還說我賭得好,可怎麽建橋,我沒問少爺也沒說。”
頓了一下,綠姝一臉堅定地說:“少爺說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紅雀看了看一臉堅定的綠姝,又看看河裏那幾根木樁,眼裏疑色更深,不過她嘴上卻說:“嗯,奴家也相信鄭公子。”
綠姝正想再贊鄭鵬幾句,紅雀突然把她往後一拉,擠進人群中,邊拉邊壓低聲音說:“是大房的老祖宗,咦,他怎麽來了,還有我們定州長史諸葛智。”
老祖宗叫崔羽,是博陵崔氏大房的當家,負責管理博陵崔氏一脈的祖祠,因爲出身大房,又是嫡系,論起資格就是崔源也得恭恭敬敬叫他一聲大兄,平日博陵崔氏哪個子弟或下人做得不好,崔羽看到抽幾鞭是輕的,心情不好還會讓人拿回祠堂問責。
就是紅雀,也忌他三分,要是讓他看到綠姝着男裝,真不知他會什麽反應。
紅雀有些惶恐,而另一邊,黃三也焦急地催促正在洗面的鄭鵬:“少爺,大房的崔老郎君和定州長史諸葛智到了,你快點啊。”
“他們來幹什麽?”鄭鵬第一句話就是反問。
“小的不知,估計是巡視吧,少爺,快點,他們到了。”
諸葛智鄭鵬不認識,對崔羽還是知道的,大房嫡氏、執掌祖祠,比崔源、崔偉都年長,是博陵崔氏的“大家長”,地位很尊崇。
鄭鵬有些不解,不過還是快速搞好個人衛生,一出門,看到崔二在門口了。
“公子,大房的老郎君和諸葛長史來了,你去迎接一下。”
鄭鵬應了一聲,跟着崔二一起去迎接。
遠遠看去,隻見一個長須飄飄的中年男子陪着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往這裏來,兩人不坐車不騎馬,就是信步而走,邊說邊笑。
一見面,崔二還沒來得及介紹,老頭突然行禮:“老叟崔羽,見過鄭将軍。”
鄭鵬吓了一跳,連忙把扶起:“使不得,使不得,崔老這是折殺晚輩了,快快請起。”
本以爲這個大家長有多嚴肅呢,沒想到這麽有禮。
“老叟無官無品,看到将軍自然要行禮。”崔羽笑呵呵地說。
“千萬别,這裏不是府衙,崔老是長輩,飛騰是晚輩,哪有要長輩給後輩行禮的道理。”
諸葛智也點頭道:“鄭将軍說得對,就以輩份相稱,這樣更顯得親近。”
鄭鵬向諸葛智行禮:“這位一定是諸葛長史,沒想到連你都驚動了,慚愧,慚愧。”
“哪裏”諸葛智笑着說:“鄭将軍爲博陵建橋,爲一方百姓造福,這麽大的事,某陪崔老過來看一下,是我們驚動鄭将軍才對。”
“不敢當,造福一方得靠諸葛長史這種父母官,飛騰就是做一點點小事罷了。”鄭鵬謙虛道。
這時崔羽有些不耐煩了,開口說道:“好了,你們就不要再推來推去,飛騰是吧,正事要緊,老夫今天來,就是看你怎麽建橋,不用管我們兩個,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對,對,某跟崔老前來,就是看看鄭将軍怎麽建橋,一路走來,果然有很多不同,想必能給我們很多驚喜,請吧。”
鄭鵬也不想跟這兩個客套太久,跟兩人客套幾句,讓鄭福給兩人拿來桌椅和茶水點心,這才離開,準備開工。
“鄭鵬,你準備怎麽做?這麽多人看着,可不是鬧着玩的。”蘭朵不知從哪裏冒出來,臉上出現一絲關切的神色。
“嘿嘿,本少爺一向隻怕人少不夠出采,什麽時候怕過人多,看着,見證奇迹的時刻。”鄭鵬信心滿滿地地說。
蘭朵來到博陵後,有些神出鬼沒,好像經常不見人,可過一會她又冒出跟自己擡杠,這次看得出她有些關心自己,鄭鵬都有點感動。
“不讓本郡主看笑話就行。”
鄭鵬沒有說話,隻是大叫一聲:“老齊,把東西擡出來。”
“是,少爺。”
于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老齊指揮幾個健仆把一塊塊木闆從木工棚中拿出,堆在陵河邊,沒一會,河邊就堆滿大約二丈長、一尺寬、一寸多厚的木闆。
這些木闆都有一個特性,一面是凹槽,一面是凸槽,分明是爲了方面拼接。
很快,老齊大聲說:“少爺,全部準備就緒。”
鄭鵬向四周環視一眼,發現一雙雙或是好奇、或是質疑的眼神,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大手一揮:“按昨天說的方法,上闆。”
一聲令下,隻見老劉拿起一塊木闆的凸槽對準另一塊闆的凹槽,砰砰砰就對接起來,一共接了二塊,把三塊一尺寬的木闆拼成一塊三尺寬的木闆。
拼好後,老齊從事先搭好的架子,一步步向上爬,爬到木樁的上面,隻見他簡單地調了一下角度,然後把那塊闆放到兩個木樁事前鑿好的槽,從上面往下放,而架子中間,另一名木匠接着把木闆繼續向下按,一直按到水面。
還沒算完,到了水面,木匠用布包着木錘,繼續敲着木闆往下壓,有精通水性的仆人鑽到水裏,接力般把木闆往河床壓。
古代沒有什麽污染,水很清,隐隐可以看到水下的情況,老齊大聲地吩咐:“把闆壓下去,不管用什麽方法,能多深就壓到多深,最好是和木樁一般深,喂,輕點,小心不要弄破木闆。”
“那邊,快,繼續上闆,三塊拼成一塊,從線槽壓下去。”
“注意,凹槽和凸槽不要損壞,有損壞的就更換,免得做無用功。”
“阿旺,你水性好,潛下去,幫清清理河床的泥沙,帶個挑子去,有多深挖多深。”
“下水的注意安全,每人腰裏系根繩,有事也可以第一時間拉回,安全第一。”
在老劉的統一調度下,三十多人圍着八根木樁開始緊張地忙碌起來,有人拼闆,有人往下壓、有人負責在水下壓闆,有人負責盯着,防止有意外發現,鄭鵬也沒有閑着,不停地走來走去,偶爾還指點工匠和健仆幹活,一個個都甩開膀子幹,幹得熱火朝天。
衆人不知鄭鵬到底要幹什麽,定州刺史諸葛智剛開始也有些疑惑,觀看了二刻多鍾,突然眼前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忍不住叫道:“妙,妙啊,鄭将軍這法子,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