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二座近三丈高的高爐冒着紅光,一名老鐵匠大聲地吩咐着徒弟:
“阿旺,把鼓風機再快一點,少爺說過,溫度要保持,這樣出來的鐵才會少雜質,可以跟百鍛鐵媲美。”
“小金,每一爐鐵水都要記好比例,少爺說要找出強度和韌性最适合造橋的材料,做好筆記後,三傑再做一個備份,免得有錯漏。”
“小心點,模子要做好,每段不要超過一丈三尺。”
“都不要停,少爺說了,好好幹,飯管飽肉管夠,工錢少不了大夥的,哪個偷懶的,馬上給我滾蛋。”
陵河岸邊,鄭福大聲地說:“每一根木頭都要綁結實,不僅要綁緊,還要用少爺的那種兩頭釘釘緊。”
“這根木樁是誰打的,一搖就晃,深度肯定不夠,找死啊,快點重新裝過。”
“注意安全,砸傷了,痛的可是你們自己。”
陵河裏,五條渡船被纖繩拉着,停在河中央,很多身體強壯的男子正在架設鎖江索,應叫讓鎖河索才對。
令人吃驚的是,這些鐵索是由一個個碟子般大小的大鐵環系着,每隔一段還有一個活扣。
“二管家,這鎖江索這麽怪,幹什麽用的?”
崔二心情不錯,開口答道:“這事某問過鄭公子了,是協助在河床中建橋墩用的。”
“不會吧,這河這麽深,怎麽做橋墩?”
“就是,水深流急,除非讓河改道。”
“不行啊,要是改道,那得淹多少良田。”
衆人議論紛紛地時候,崔二訓斥道:“都别瞎猜,鄭公子說在河道建墩,沒說過改河道,你們看到沒有,這些大鐵環,到時把木頭從鐵環中穿過,打在河底,這樣可以減緩水流的沖擊力,方便施工,鎖江索加了活扣,是有需要時解開,讓行船的船家方便通過,至于怎麽建橋墩,某也不清楚,都睜大眼睛看就是,好了,都别偷懶,活多的是。”
選址結束後,以橋爲中心,各項工作全面展開,作爲建橋的核心人物,鄭鵬正在陵河邊一個竹搭的涼亭裏,手裏拿着一根削尖的木炭,小心翼翼地在紙上畫起來,沒多久,一座漂亮的橋躍現在花簾紙上。
蘭朵看得清楚,橋設有二座橋墩,橋墩靠近岸邊,顯得兩邊窄中間寬,橋面是直的,橋下面設一彎拱,造形很漂亮。
看到鄭鵬畫好後,用一條木刻的尺子不斷地量來量去,不時還包子屑去擦畫好的圖,一幅簡單的圖,弄來擦去,半天也沒弄好,蘭朵不由皺着眉頭說:“鄭鵬,你弄什麽,畫來擦去的,不嫌麻煩?”
鄭鵬頭也不擡,邊畫邊說:“我是畫效果圖。”
“效果圖,什麽來的?”
“就是這畫裏怎麽樣,做好後就怎麽樣,明白了吧。”
蘭朵有些不相信地說:“還沒建,你這麽快就知建好後什麽樣子了?”
“當然”鄭鵬把手裏的包子屑放下,指着紙上的圖說:“量來量去,就是按比例尺畫好,大緻看看外觀,然後适當地調整細節,這樣就可以看出造成是什麽樣子,明白嗎。”
“什麽是比例尺?”蘭朵有些弱弱地問道。
不知爲什麽,一面對鄭鵬,蘭朵就感到自己的智商不夠用。
鄭鵬楞了一下,很快耐心地解釋:“簡單,例如一丈的東西,我們畫一寸作代表,按照同樣的方法,就可以把一座大橋準确地畫在一張紙上,隻要畫得準确,到時就可以準确計算各項數據。”
原來是這樣,蘭朵恍然大悟,不過就是心裏佩服,嘴上可不服軟:“就你一肚子歪主意。”
另一邊的李白指着最中間的橋拱說:“少爺,爲什麽兩個橋墩岸邊這麽近呢,要是做近一點,跨度不是小一點,這樣橋也好建一點嗎,看一看,兩個橋墩到岸邊的距離是六丈二尺,而最中央橋拱長度有十二丈二尺,太白聽橋匠說,橋拱的跨度越大,難度就越高,爲什麽兩邊橋墩不能離岸遠一些呢。”
鄭鵬看了李白一眼,一臉神秘地說:“想知道?”
“想!”李白毫不猶豫地說。
“想也不告訴你,自己猜去,哈哈哈。”鄭鵬壞笑地說。
蘭朵也有些想不明白,不過她一看鄭鵬的壞笑,腦中靈光一閃,很快翻着白眼說:“哼,那點心思,一猜就猜中,還保什麽密。”
“好郡主,你說怎麽回事?”李白馬上追問道。
疑惑解不開,李白心裏庠庠的,好像有螞蟻在上面爬一樣,别提多難受了。
蘭朵瞄了鄭鵬一眼,開口解釋道:“安濟橋聽說過吧。”
“那當然,隋朝名匠李春設計,号稱天下第一橋,某還特地到去走過。”
“這還不醒悟?”蘭朵有些鄙視地說:“虧你還以聰明人自居,安濟橋最大跨度是十一丈二尺,鄭鵬硬要比它多跨一丈,這樣顯得他有能耐。”
鄭鵬聞言嘿嘿一笑,也不作說話。
李白算是明白過來,忍不住對鄭鵬豎起一個大拇指:“公子大才,太白,服了。”
很符合鄭鵬的個性,要是不動時,整天懶洋洋的,好像一個提前緻仕(官員退休)的人,可他一動起來,那就是驚天動地,像西域從軍、上元奪燈魁等,就是鄭鵬真實的寫照。
一出手,就瞄準了安濟橋。
跟着這樣的東家,李白感到自己就是做個幕僚,也臉上有光。
突然間,李白的鼻翼動了動,用力吸了一下,全是女子脂粉的香味,擡頭一看,不由眼前一亮,指着一邊激動地說:“公子,你看,那麽多美女,都是來看你的。“
鄭鵬擡頭一看,果然,不知什麽時候,河堤上站滿了衣着缤紛的妙齡女子,隻見她們撐着油傘,全看着自己的方向,有的還一邊掩嘴淺笑一邊對自己指指點點。
看到自己看過去,那些女子不僅不避嫌,有幾個大膽的還收起油傘、昂首挺胸。
“鄭公子,看這裏。”一個穿着粉色儒裙的女子看到鄭鵬看過去,大聲喊起來。
她一開口,頓時間,那些女子紛紛叫了起來:
“鄭公子,你真是了不起,到博陵修橋。”
“長安上元節,奴家剛巧也在,看到鄭公子跟林姑娘一起坐熱氣球,啊,真是太美好了,鄭公子你認得奴家嗎?”
“這裏山也好,水也好,還有這麽多姐妹,鄭公子有興緻作一首詩嗎?”
“鄭公子,你快成博陵的女婿了,你是喜歡綠姝小姐多一些,還是喜歡林薰兒多一些?”
......
博陵是孕育了博陵崔氏,也薰陶了當地的百姓,這裏的女子比起其它地方的女子顯得較有學問,對那些浪漫的詩和愛情故事非常向往,知道最近風頭正勁的鄭鵬到博陵的陵河建橋,于是成群結夥來看鄭鵬是什麽模樣。
這陣勢,跟後世追星差不多。
李淵的女兒李秀甯,女着男穿,在李淵角逐天下時組織英勇善戰的娘子軍,上陣殺敵,武則天和太平公主的作風更不用說,上行下效,大唐女子的作風越來越豪放,如果說“三步不出閨房”,絕對不是形容大唐的女子。
面對這麽多美女主動,鄭鵬真不敢撩她們,隻是拱手行個禮便轉過身,有些得意地說:“沒辦法,魅力太大,去到哪時都受歡迎。”
崔源那老小子本來就不爽,再弄出什麽動靜,這門親又不知出什麽妖蛾子。
蘭朵在一旁翻了翻白眼,不以爲然地說:“這些女子是來看你風采的?鄭鵬,你想多了,她們是來看你笑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