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姝算是看出來了,自己這個堂姐,表面是來關心自己,其實是來看自己笑話,還想挑撥自己跟少爺的關系,這可是碰到綠姝的逆鱗,外柔内剛的綠姝,也動了心火。
内斂不代表軟弱。
崔玉芳大方地說:“好妹妹,你不是說鄭公子要爲博陵在陵江上建造一座能讓四輛馬車并排通過的大橋,對吧?”
“沒錯。”
“記得妹妹說過,鄭公子說博陵的木橋年年修年年倒,不安全,想必鄭公子造的橋,不會輕易倒塌吧?”
“不會,他說要造沖不倒、壓不垮的大橋,當然不會輕易倒塌。”
崔玉芳撫掌笑道:“好,我的好妹妹,爲姐求了很久,大父終于答應把花擱木打造的一整套家具,包括桌、椅、茶幾、箱、櫃等,一色十八件,到時就用四輛馬車并排從未來妹婿造的橋走過,要是順利通過,那套花擱木家具就當是做姐姐的給妹妹添嫁妝,如何?”
“玉芳,你說的,是不是從海底打撈上花擱木打造的家具?”小蘭在一旁吃驚地問道。
“沒錯,就是海底花擱木打造的花擱木家私。”
孫曉燕吃驚地說:“玉芳,你瘋了,那可是寶貝啊,當時有人出一千兩黃金,你家老爺子也不舍賣,沒想到他竟舍得送你,可你拿它做賭注,瘋了,瘋了。”
花擱木是出自崖州的一種稀有木材,其實就是後世的黃花梨,隻是在唐代被稱爲花擱木,這種木本身是中藥,有一種“降香”味道,香味較濃且清幽溫雅;而越黃香味較淡,聞後略有酸味,花擱木的木性極爲穩定,不管寒暑都不變形、不開裂、不彎曲,有一定的韌性,能制作各種異形家具,是上佳打造家具的材料。
崔玉芳所說的那套花擱木,是一個漁夫無意中在海底發現,已形成陰沉木的花擱木,光是打撈就用了一年多時間,長途運回博陵,再請頂尖的木匠打造,前後用了六年時間才打造完成。
最難能可貴的是,一整套家具的材料都一樣,一色十八件之多,極爲難得。
崔玉芳有些得意地說:“東西是珍貴,可再珍貴也比不上姐妹親情,當然,也得看那個最擅長風花雪月的鄭公子,有沒有本事拿了。”
說到後面,崔玉芳故意用上了激将法。
沒想到,綠姝還真被激怒:“好,那姝兒先謝謝堂姐割愛爲小妹添嫁妝,這個賭我應了。”
不等崔玉芳開口,綠姝主動補充:“要是姐的四輛馬車不能順利過橋,小妹的嫁妝中,姐可以任意挑走四車。”
打賭要有賭注,崔玉芳拿出一整套花擱木的家具,綠姝也得拿出不低于同等價值的東西,也懶得理,幹脆讓她自己挑。
等的就是這句話,崔玉芳馬上說:“好,爽快,到時僥幸赢了,妹妹不會反悔吧?”
“當然不會,姝兒一向言出必行,倒是堂姐,要是你把家裏送你的嫁妝輸了,就怕你不好交差。“
崔玉芳一臉不在乎地說:“那是姐的事,不用妹妹關心,這麽多姐妹都是見證,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
幾句話,一場價值超過一千兩黃金的賭局達成。
回去的時候,林雲萍跟崔玉芳坐同一輛馬車,回到車廂忍不住說道:“玉芳,你太沖動了,那套花擱木家私,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寶貝,你真去賭,要是輸了,你怎麽辦?”
“放心吧,這賭我赢定了。”崔玉芳信心滿滿地說。
“不會吧,還沒賭,你就說自己赢,憑啥?”
崔玉芳有些得意地說:“咱們博陵,自古人才輩出,地方也富庶,補路修橋年年都有人做,從古到今,請人造過多少次橋了,什麽巧匠、名師沒請過,可是陵河寬大、水急,造一次就倒一次,爲啥,就是跨度大,河心又不能的造橋樁,到後來隻修造價低廉的木橋,那麽多巧匠,連兩輛馬車并走的橋都修不來,憑啥姓鄭的能修四輛馬車并排走的橋。”
“先别說他能不能做成,就是勉強造成,你也不想想,我那套花擱木家具有多重,普通的木橋,一次運一件也得小心翼翼,十八件裝四輛馬車,還要并排一起走,那得多重,哼哼,什麽橋都能壓垮。”
林雲萍眼前一亮,連連點頭說:“對,玉芳你說得對,肯定是綠姝那傻妹妹,回博陵不久,不知在陵河造橋有多難,這樣說來,赢面大得很啊,啧啧,任意挑四車嫁妝,玉芳,這次你可是賺大了。”
“行了,到時赢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好啊,好啊,綠姝是博陵崔氏三房的一根獨苗苗,到時嫁妝肯定非常豐厚,随便一件都是精品。”
崔玉芳拉着林雲萍的手說:“雲萍,我有件事想你幫忙。”
“我們都是好姐妹,玉芳有事盡管說。”
“你也知我那套花擱木很沉,普通的馬車根本拉不動,所以想找你幫忙。”
林雲萍人長得胖醜,但腦子卻很機靈,一聽就心領神會:“玉芳你放心,博陵最大的鐵匠鋪是我家的,我一定找最好的師傅,打造四輛結結實實鐵車。”
說到“結結實實”時,林雲萍特意加強了語氣。
做鐵車時,盡量做大、做重一點,到時鐵車和上花擱木的重量,肯定把鄭鵬新造的橋壓垮。
猶豫一下,林雲萍有些擔心地說:“玉芳,要是橋垮了,東西掉到河裏怎麽辦?”
崔玉芳一臉不在意地說:“怕什麽,再撈上來就行,我那套花擱木家具不怕水浸,從海裏都能撈上來,區區一條陵河還跑得了?”
“對,能挑四車嫁妝,泡一下也值。”
兩女說完,很有默契地相互一笑,差不多異口同聲地說:“讓她得瑟。”
花開兩朵,各開一支,崔府繡樓内,紅雀有些擔心地說:“小姐,你太沖動了,很明顯崔玉芳是故意激怒你,激你跟她賭,陵河造橋,真的不容易。”
被激後,綠姝很快答應打賭,紅雀就是想阻止也來不及,現在還在自責呢。
要是讓崔玉芳任意挑走四車嫁妝,那主人一番心血準備的嫁妝,豈不是爲他人作了嫁衣裳?
綠姝淡淡地說:“沒事,我對少爺有信心。”
還是不明白啊,紅雀有些焦急地說:“小姐,你想想,要是輸了,那得讓崔玉芳任意挑四車嫁妝,那得多少錢,以崔玉芳的眼光,挑走的東西,價值肯定是那套家具的幾倍。”
綠姝打量了紅雀一眼,然後輕描淡寫地說:“是嗎?反正我又不在乎。”
這個答案很強大,紅雀無言了。
群英社的小姐妹,每天想的都是怎麽打扮、怎麽穿着,怎麽享受生活,而綠姝對衣食住行看得很輕,别看她穿着打扮很講究,其實是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怎麽挑也是好的。
别的女子出嫁,天天想的是怎麽多帶一點嫁妝,多一點嫁妝,嫁過去後就多一層保障,有的爲了多要點嫁妝,還想辦法跟家裏鬧,而綠姝對這些根本不在意,主人多次詢問綠姝要置辦什麽,可綠姝從不提出什麽要求。
不誇張地說,要是讓綠姝選擇,她肯定嫁妝也不走,直接回到鄭鵬身邊。
至于那些嫁妝,就是全不要,綠姝也不會心痛。
就在紅雀思緒萬千時,綠姝突然站起來:“紅姐,我想去陵江看看,看看他們準備得怎麽樣了。”
“好,我馬上去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