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茅廁,懷安覺得還是很好找的,大多設在宅子偏僻的角落,有一種特别的味道,可他轉了又轉,怎麽也找不到。
“不難找啊,這裏有十多個茅房呢。”下人有些驚訝地說。
“十多個?不可能吧,對了,不知兄台叫什麽?
“我叫小伍,你呢?”
懷安笑着說:“叫我懷安就行,小伍,我真找不到茅房在哪,勞駕一下,帶我去一趟,急得不行。”懷安繃着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快要憋不住了。
“不客氣,這邊。”
很快,小伍把懷安帶到耳房旁邊的一間小屋:“請便吧。”
“等等,帶我到這裏幹什麽,我要上茅房。”懷安有些不滿地說。
房間一點臭味也沒有,對了,布置和剛才自家郎君洗臉的那個房間差不多一樣,都是種些花草,架上放着一水盆,地上有一個沐盆和一個水箱。
“這就是茅房啊”下人好像想起什麽,馬上解釋道:“忘了你是跟崔禦史來的,不清楚也不奇怪,主要是這裏的茅房肯其它地方不同,别人用的糞坑,我家少爺說又臭又不衛生,去一趟都要換一身衣裳,就改爲抽水馬桶,就是地上那個。”
懷安左右打量了一下,饒有興趣地說:“抽水馬桶?什麽東西來的,我怎麽以前沒見過?”
這可是住人的家宅啊,把茅房修得這麽近,怎麽能忍受?
再說房間那麽幹淨,就一個裝小半桶水的怪桶,那些排洩物怎麽處理?
下人走到抽水馬桶前,把使用方法詳細解釋了一遍,生怕懷安不會用,還用一拉旁邊沖水的繩子,懷安隻聽到“嘩啦啦”一陣沖水聲,那水從水箱裏出來,沖到桶裏,然後不知排到哪裏去。
不用說,根下面是通的。
“看到沒有,上完茅廁,就這樣一拉,啥都沖走,不用走那麽遠,又沒臭味,要是去大的還能坐着來,上多久茅房也不怕腿麻,嘻嘻,美滴很。”小伍美滋滋地說。
介紹完畢,小伍很有禮貌地告辭出去,懷安一泡尿忍了很久,也顧不了那麽多,忙使撒在馬桶裏,完了學下人一拉繩子,隻聽到嘩啦啦一陣沖水聲,排洩物全被沖走。
“美滴很啊。”懷安有種莫名的快感,學着下人說了一句。
突然間,懷安突然臉色一白,然後飛似的跑出去。
剛才那泡尿太急,沒顧着想别的,現在才想起,自家郎君在沒多久之前,從馬桶裏舀水洗臉。
當時就覺得氣氛有點怪,現在回想起來,分明是自家郎君在鄭鵬面前出了大醜,鄭鵬不好當面讓自家郎君下不了台,也就裝着不知。
不行,這事得趕緊轉告郎君才行,要不然一會喝多了,又要鬧笑話。
堂堂博陵崔氏的大人物,朝中赫赫有名的崔禦史,要是傳出用别人屎尿桶來洗臉,那臉就沒處擱了。
廚房内,鄭鵬指點着廚子,切了幾碟鹵肉吩咐婢女送去,然後開始準備腌制燒鐵闆的肉。
“黃三,吩咐下去了沒有?”鄭鵬一邊腌制一邊問道。
“回少爺的話,都警告他們了,還讓所有人都不能讨論今天的事,放心吧。”
這樣還好一點,鄭鵬點點頭說:“這事辦得不錯。”
黃三突然問道:“少爺,要是崔禦史要去茅房,怎麽辦?”
“算了,能瞞一時就瞞一時,把人先娶回來再說,要是他要上茅房,就把他帶到老宅那個茅房,就說這裏還沒建好,這老小子看樣子就是挑刺,不讓他得瑟一下估計他都睡不好,就當敬老了。”
“明白了,少爺。”
兩人說話間,一個婢女急急忙忙地走進廚房,焦急地說:“少爺,少爺,不好了,崔禦史突然怒氣沖沖地走了,奴婢問他去哪也不理。”
走了?
鄭鵬忙放下手中的活,走到剛才歇腳的亭子,沒人,追出大門,都沒影了,一問才知,崔源一出門就上了馬車走了。
“到底發生什麽事?”鄭鵬的臉色有點不好看起來。
黃三吓了一跳,連忙說道:“少爺稍安勿燥,小的馬上去查一下。”
鄭鵬隻是等了一會,黃三愁容滿臉地回來禀報:“少爺,都查清楚了。”
“說,怎麽回事?”
“崔禦史的随從懷安,在我們走後要上茅廁,找不到就碰到沒收到通知的小伍,小伍帶他去了,還教他用了抽水馬桶,肯定是那個叫懷安的随從告訴了崔禦史,崔禦史可能是感到不好意思,不一定是生氣。”
頓了一下,黃三小心翼翼地說:“少爺,怎麽處置小伍,要不,抽他二十嘴巴?”
鄭鵬擺擺手說:“不知者不罪,罪怪他也沒用。”
“那這事怎麽辦?”
“一時氣憤而己,再說錯不在我們,等他氣消了,這事也就過去了,記住,無論是誰,都不能讨論這件事,哪個嘴多的,這裏也容不下他。”鄭鵬一臉嚴肅地說。
“明白了,少爺。”
此刻,向長安疾跑的馬車上,懷安看着車廂裏一地的碎片,低着頭,半天不敢說一句話。
身邊人都知道,崔源在氣頭時,最好什麽也不說,等他先把脾氣發出來,發洩完就沒事,這時多嘴就是自讨苦吃。
崔源的确快要氣瘋了。
在崔源眼中,鄭鵬就是要搶自己孫女的人,來之前準備好好擺一下長輩的威嚴,沒想到臨了把老臉都丢盡。
一回想到那個叫黃三的下人給自己遞香帕時似笑非笑的表情,崔源就有一種抓狂的感覺。
“可恨啊,這些田舍奴,分明就是想看笑話,氣煞老夫了。”崔源猛地一拍前面的小矮桌,怒火中燒地說。
懷安小心翼翼地說:“郎君,鄭将軍沒有當場戳穿,還配合郎君,倒也很給郎君面子。”
“面子?”崔源冷哼一聲:“那是賴蛤蟆想吃天鵝肉,别看他表面恭恭敬敬的,實則心裏不知罵了老夫多少遍,真是那麽尊敬,一開始就應該阻止,可怒也,竟讓老夫用那種水...”
說到後面,崔源氣得說不下去了。
明明是自己打斷對方的介紹,然後搶着使用,現在還怪别人沒阻止,懷安都不知怎麽說了,自家郎君一向以冷靜、睿智著稱,不知爲什麽,一看到鄭鵬不僅容易發怒,好像風度和智商都直線下降。
好像是天生的冤家。
不能再繼續這個話題,到時崔源有火沒處發,倒黴的是自己,懷安有意帶偏話題:“郎君,我們現在怎麽辦?要不叫人修理修理他?”
“算了”崔源擺擺手說:“先回去複命,不能讓陛下久等,對了,東西都準備好了吧?”
奉旨辦事,崔源還辦了私事,回了博陵一趟,就怕皇帝等急。
出了醜,主要是自己的冒失,崔源嘴上罵得狠,可心裏反而有點欣賞鄭鵬。
有貴人扶持,那是有福氣的表現,鄭鵬能封官晉爵,還能修一座這麽考究的宅子,這些都是他能力的體現,特别是這宅子,來的時候,還想着鄭鵬能不能修到一半,說不定磚還沒砌幾個,沒想到鄭鵬不到一年的時間,就修了一座令自己也側目的大宅子。
不僅體現出效率,還顯出鄭鵬的本事,崔源作爲不良将,最看重的就是效率和能耐,鄭鵬這二點都超出崔源的期待。
修理他幹什麽。
懷安恭恭敬敬地說:“都準備好了,我們的人提前就潛到元城,弄了二大袋材料,還找了一個當日參與修築的泥瓦匠跟着回長安。”
“很好,讓人快馬加鞭,估計...很快有得忙了。”崔源意味深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