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作其他人替鄭鵬上門提親,崔源肯定把他大罵一頓再掃地出門,可上門的人是郭元直,他不僅要好酒好菜招款,還撥出一個幽靜的小院給郭元直居住。
“郎君,剛才崔禦史的臉色不太好,其實郎君就不該趕這趟渾水。”郭元直的随從阿财一邊給泡在浴桶裏的郭元直搓背,一邊小聲地說。
“要是容易,還用我這老骨頭舟車路頓來到這裏?”郭元直歎了一口氣:“鄭鵬對我們郭府有恩,好不容易開一次口,能拒絕嗎?”
鄭鵬每次開口,郭府都能從中受益良多,這一次寫了親筆信請求幫忙,請郭家代作媒人,沒指明要郭元直,可郭元直主動來了。
官場上,消息靈通很重要,鄭鵬從西域火速趕回,戰事還沒完就得到封賞,連爵田和邑戶還沒劃定就奉旨跑到河北,可鄭鵬在河北道幹了什麽?遊手好閑、還跑到太原遊山玩水喝花酒,據說彈劾鄭鵬的奏折都有好幾封,可彈劾的奏折有如石沉大海,鄭鵬到現在什麽事都沒有。
要是郭元直還不能從中品味到什麽,這輩子就真的活到狗身上了。
郭可棠知道鄭鵬火速回京的内情寫信告訴郭元直,建議盡可能爲鄭鵬創造便利,于是有了郭元直的博陵之行。
“想不到郎君親自出面,這事也沒成,不知怎麽跟鄭公子交待。”阿财有些感歎地說。
“未必”郭元直一臉睿智地說:“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相識多年,郭元直很清楚崔源的性格,以他的個性,要是闆上釘釘,他不會說那麽多,直接一句話把門關死,根本不會說那麽多。
說那麽多,給人一種感覺,崔源好像在說服自己一樣。
崔府内起了波瀾,安東督軍府内,鄭鵬饒有興趣地跟士兵一起訓練。
閑了那麽久,打牌也打厭了,感覺整個人都快要生鏽,鄭鵬幹脆跟着一衆将士一起訓練。
中途休息的時候,黃三走過來,一邊遞毛巾一邊說:“少爺,擦擦汗。”
等鄭鵬坐下休息,黃三又讨好地問道:“少爺,我們還要在這裏呆多久?不會一直在這裏呆下去吧?”
“怎麽,無聊了?吃飽就耍,耍累了就睡,不是是合你的意嗎?”鄭鵬頭也不擡地說。
“沒,沒,就是老呆在這裏,有點悶了。”
“悶了可以出去走啊,又沒人關你在這裏。”
黃三吐了吐舌頭,有些尴尬地說:“這個,還是算了,在這裏挺好的。”
現在得罪的,可是不良人的老大不良将崔源,還有太原王氏一族,這些人一瘋起來,說不定就把自己綁了,雖說自己不是主要目标,可黃三可不敢冒這個險。
猶豫了一下,黃三又小心翼翼地說:“少爺,我們就一直躲在這裏,什麽也不做?”
“放心吧,有人在做事了,相信不用多久就有好消息傳來。”鄭鵬信心滿滿地說。
鄭鵬很笃定,而崔源的越來越心煩。
讓崔源心煩的原因,主要來自綠姝。
外面的流言蜚語,崔源并沒有多加理會,見過太多大風大浪的他,知道對付這些最好的方法就是時間,太原王氏不理會,博陵崔氏不回應,慢慢這些沒有根據的謠言就會随時間消散,可綠姝的情況卻不能無視。
綠姝越來越“佛性”,每天早晚都要念經,自己縫制了一套尼姑穿的素袍,還找下人詢問那間庵堂好,崔源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這幾天飯也難下咽。
心火大,舌頭都起泡了。
這邊還不知怎麽應對綠姝和郭元直,沒想到,老妻把他拉到偏廳,說内姐崔李氏有事與他商量。
要是普通人,崔源還真不想見,可崔李氏跟自己老妻崔是親姐妹,她的丈夫在朝中擔任要職,是清河崔氏的核心人物,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怎麽也得去見一下。
“不知大姐來了,有失遠迎。”看到雍容華貴、保養得宜的崔李氏,崔源笑着行禮。
崔李氏是老妻的親姐姐,二人感情極好,當年姐妹二人才貌雙全,号稱趙郡雙姝,追求者從多,那時崔源的條件并不是很好,在競争者中不算優,就是這位大姐看中他的潛質,勸說家族,也在妹妹面前給他說好話,這才抱得美人歸。
想當年,趙郡雙姝嫁給崔氏雙傑,在大唐也是一樁佳話。
雖說一個是清河崔氏,一個是博陵崔氏。
取了老妻,相當于得到趙郡李氏認同和幫助,也正是趙郡李氏的幫助,這些年過得順風順水。
郭元振倒台後,崔源沒受到牽連,依然屹立不倒,少了趙郡李氏的幫助。
對于崔李氏,崔源發自内心的尊敬。
“皓白,你也是一家之主、出入朝堂的人,這一聲大姐,老身可是擔當不起。”崔李氏一邊起身還禮,一邊優雅地說。
美女就是美女,年輕時美若天仙,就是美人遲暮時也能美得優雅。
“大姐永遠是大姐,皓白不敢逾越。”
崔李氏笑了笑:“好了,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二家話,這些虛禮能免則免吧。”
“聽大姐的。”崔源坐下後,馬上笑着說:“不知大姐把皓白叫來,有何吩咐?”
清河到博陵,路途可不短,像崔李氏這種級别的人物,親自前來,還特地找自己,肯定有大事。
崔李氏長歎一聲,然後開口道:“老身是爲了姝兒的事。”
果然是這樣,崔源忍不住看了老妻一眼,老妻看到,有些不知所措低下頭,還沒待崔源興師問罪,崔李氏就開口了:“你是牛嗎,那眼珠子瞪得那麽大,别瞪了,是老身自己來的。”
“姝兒...還好,有勞大姐牽挂。”崔源有些心虛的說。
“還好?”崔李氏突然把聲音提高了八度地質問道:“都被你逼得快要做尼姑了,崔源,我問你,你真想姝兒年紀輕輕就要出家?你是安什麽心?”
崔源急得額頭都有汗了,連忙解釋道:“沒,大姐,你誤會了,姝兒是我最疼愛的孫女,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她好,哪有什麽歹心。”
要是鄭鵬在這裏,肯定會看得目瞪口呆:陰狠辛辣、霸氣外露的崔源,突然間猛虎變成了病貓,在崔李氏面像緊張得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真是一物治一物,糯米治木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