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勸說與堅持


博陵崔氏和貴鄉郭氏,一直都有聯系,特别到了郭元振時期,二家的關系更是密切,郭元振和崔源惺惺相惜,就差斬雞頭燒黃紙,當年就是郭元振的推薦和力保,崔源才能擔任不良将這個職位。

郭元振死後,郭元直成了貴鄉郭氏的族長兼代理人,崔源和郭元直的私交也不錯,看到老朋友登門拜訪,頓時有種“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感覺。

不提私交,就在去年,博陵崔氏一個偏房出的女子,嫁給郭府一個适齡的子弟,說起來兩人還是親家呢。

古代交通不便,出門一遍不容易,從貴鄉到博陵路途遠,崔源覺得自己要親自迎接才顯得有誠意。

“元直兄,沒想到真是你,稀客、貴客啊。”出門一看到郭元直,崔源楞了一下,很快笑着打招呼。

記得上一次相見,郭元直的精氣神還很好,沒想到再次相見,郭元直頭發全白、顯得有些老态龍鍾,想到自己的年齡跟郭元直差不多,崔源心中有些感概。

自己真是老了。

郭元直走上前,和崔源抱了一下,笑呵呵地說:“幾年不見,皓白兄的風采依舊。”

兩人多年不見,見面本應有很多話要說,可兩人是簡單打個招呼,然後相互一笑,然後很有默契地一起往裏面走。

到了崔源和郭元直的年齡,很多事都已經看透,以兩人的關系也無需要再客套。

平日接見客人,崔源都是在廳堂,可郭元直來了,他直接把他帶到書房。

奉上香茶,二人先是簡單叙了一下舊,也就是說說彼此的情況。

叙完舊,郭元直放下茶杯,開門見山地說:“皓白兄,此行到博陵,除了見見老朋友,還肩負着一個委托。”

“委托?元直有話不妨直說。”

郭元直笑了笑,然後一臉正色地說:“令孫女侍字閨中,某可是來提親的。”

“不知元直兄提的,是哪一位?”

豪門大族不比小家小戶,人口衆多,族中待嫁的女子,正房、偏室加起來有好幾個,崔源要問清楚才能好回答。

“提的是皓白兄的大房嫡系孫女崔綠姝。”郭元直一臉正色地說。

這事傳得還真快,綠姝退婚的事,都傳到貴鄉了,崔源心裏又是郁悶又有些猶豫:郁悶是壞事傳了千裏,這次博陵的臉面真是掃地了,至于猶豫,要是郭元直爲他郭氏子弟提親,是答應呢還是不答應。

現在綠姝的“清譽”受損,很多人都敬而遠之,郭府這個時候上門提親,讓崔源在郁悶時又多了一絲欣慰,欣慰之餘又有些猶豫。

自郭元振後,郭家就沒出過讓人眼前一亮的人物,族中幾個子弟,文不成武不就,堂堂郭府現在是郭可棠一個女娃子在扛大旗,兩家關系好歸好,但真把綠姝嫁到郭家,崔源肯定舍不得。

崔源不動聲色地說:“不知皓白兄爲府上哪位小郎君提親?”

就是拒絕也不能太直接,這種事最好就是先拖着,最好是讓郭元直知難而退。

郭元直有些郁悶地說:“那幾個不成材的家夥,一提起就窩心,他們配不起,我是替新任定遠将軍、上騎都尉兼開國縣男鄭鵬提親。”

崔源神色變化得很快,先是楞了一下,接着目瞪口呆,整個人好像石化了一般。

聽到郭元直不是爲郭氏子弟提親人,有些驚訝,可他聽到郭元直是爲了鄭鵬提親時,不僅僅驚訝,更多的,是震驚。

貴鄉郭氏的家主、久未謀面的老朋友,竟然是替鄭鵬提親?那個鄭鵬,臉面也太大了吧。

好個鄭鵬,還敢讓人來提親?

崔源很快回過神,截然拒絕道:“元直兄,不是不給你面子,要是郭氏子弟,某還能考慮一下,要是鄭家小兒,這事不可能。”

可能覺得語氣有些生硬,崔源解釋道:“皓白兄,你不明白,姓鄭的小子,不僅厚顔無恥地破壞崔王兩族聯婚,還損害我家姝兒的清譽,某恨不得拆他的骨、扒他的皮。”

說到後面,崔源的臉都有些扭曲。

崔源的反應,早在郭元直的意料之内,聞言不急不疾地說:“皓白兄,沒那麽嚴重吧,就是太原王氏,也沒找到證據說是鄭鵬做的,至于外面的流言蜚語,正所謂謠言止于智者,沒必要理會他。”

“哼,那是他做得隐敝”崔源一臉氣憤地說:“這家夥簡直就是瘟神,去到哪,哪裏就準沒好事。”

崔源喜歡謀定而行,喜歡把一切都控制在自己的掌控之内,對于綠姝的一切,早在就崔源的規劃之内,就是以後怎麽把王俊捧上去都有了詳細的計劃,然而,當鄭鵬出現後,一切都變了。

對崔源來說,絕不可能願諒。

“那隻是皓白兄的誤解”郭元直面帶微笑地說:“其實鄭公子還是很優秀的,文武雙全,來到貴鄉,給我郭氏一族帶來好運,去了西域,給大唐帶來福音,這些想必皓白兄比我更清楚吧。”

崔源看着郭元直,皺着眉頭說:“不遠千裏來博陵,還是爲他人提親,元直兄,姓鄭的給你什麽樣的好處,竟能請得動你的大駕?”

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崔源有點好奇,鄭鵬爲什麽能請得動郭元直替他出面。

郭元直很坦率地說:“不說他每年替郭府賺進數以十萬貫的财貨,光是他助我們郭氏一族重返朝堂這一項,小老給他鞍前馬後也心甘情願。”

鄭鵬跟郭府合作的事,崔源早就有耳聞,也一度眼紅不已,可聽到郭元直說鄭鵬助郭氏一族重返朝堂,不由吃驚地說:“元直兄言重了吧,鄭家小子何得何能,能助郭氏得返朝堂?”

郭元振一生好交友,也交了很多真心的朋友,自他死後,很多人想助郭氏一族重振雄風,然而天威難測,崔源也運作過,沒什麽效果,現在聽郭元直說是鄭鵬幫助他們重返朝堂,心裏表示不信,以爲郭元直有心吹捧鄭鵬而說的話。

“皓白兄,這事是真的”于是,郭元直一五一十把鄭鵬把新式印刷功勞讓給郭鴻的事說了出來。

說完,一臉感歎地說:“鄭公子是我們郭氏一族的貴人,要不然,小老也不會破例做這種事。”

崔源聞言也有些吃驚,新式印刷技術的出現,可以說是造福天下讀書人,也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好事,郭鴻就進新式印刷技術的進獻之功,重返朝堂,想不到,竟然是鄭鵬的功勞。

心裏有些震驚,崔源還是冷着臉說:“不管怎樣,他本質是一個無恥之徒、下賤的小商人,還是一個好色之徒,我可不會把姝兒嫁給這種田舍奴。”

“皓白兄,你這是一葉障目”郭元直搖搖手說:“關于鄭公子的風流之名,外面流傳的很多,可很多隻是穿鑿附會,并沒有實據,這些年,除了陛下賜的一個林薰兒,好像也沒傳出跟哪個花魁粉頭有什麽進展,更别說欺男霸女、有私生子的傳聞,相比那些表面斯文、暗地裏不知搞大多少良家女子肚皮的公子小郎君好多了,對吧?”

“商賈一事,其實很多都是五十步笑百步,打開天窗說亮話,現在有點能耐的人,誰沒有額外的物業補貼家用,光靠那點俸祿或田裏的産出,能維系開銷嗎?隻是有人喜歡隐在幕後,而鄭鵬相對高調一些而己。”

“英雄莫問出身,王候将相也不是天生的,昔日漢高祖也是市井之徒,劉備不過是編鞋匠,可他們依然能成就霸業,雖說鄭公子比不上皓白兄顯赫,可他也出自荥陽鄭氏,名門之後啊。”

聽到郭元直的辯解,崔源一時無從反駁,有些賭氣地說:“元直兄把他說得那麽好,怎麽不把他招爲婿?舍得這肥水流向外人田?”

“唉”郭元直放下手中茶杯,有些郁悶地說:“這話算是說中小老的痛處,不瞞你說,鄭公子是年輕一代的翹楚,皓白兄,你想想,這麽年輕就憑一已之做到将軍,授了勳封了爵,最重要是得到皇上的青睐,這樣的人才哪家肯放過?要是鄭鵬有意,我郭氏一族的女子随他挑,一個不夠挑二個,可他就是看不上,就看準你家綠姝。”

說到這裏,郭元直又是一聲長歎。

這話還真沒說假,雖說崔希逸一直在追求郭可棠,可在郭元直心裏,一直希望郭可棠能和鄭鵬好上,要不然,他也不會放任郭可棠走得那麽近。

可惜,二人的關系不錯,可一直是朋友的關系,沒能走出那一步。

“元直兄,可能讓你失望了,我是不會同意綠姝跟着他的。”崔源一臉倔強地說。

看到郭元直還想說些什麽,崔源馬上搶着說:“好了,難得元直來博陵一趟,我們兩個老家夥正好叙叙舊,别的不說了,得好好跟你喝上幾杯。”

郭元直也不再堅持,聞言點點頭說:“是得好好喝上幾杯,皓白兄,聽說你收藏了不少好酒,可不能藏私哦。”

生怕郭元直再提起提親的問題,崔源拉起他就往外走:“走,我們一起去酒窖挑,就挑你喜歡的,免得回頭跟别人說我小家子氣。”

郭元直作爲一家之主,親自來到這裏,不會叙叙舊那麽簡單,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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