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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休看到,忍不住問道:“張禦史,密信說什麽,是壞消息?”
“非也,是朝廷準許出兵的消息。”
“太好啦,終于可以收拾這幫無法無法的龜孫了,這可是好消息,怎麽說是壞消息呢?”
張孝嵩苦笑一下,把手裏剛收到的指令遞給呂休。
呂休接過來一看,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朝廷要對西域下重藥,做法是讓各落相互消耗,特别是先耗掉大食和吐蕃聯名的銳氣,然後坐收釣魚台,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成果,密令中給予張孝嵩很大的專斷權力,隻是最後一項有些奇怪,增加一個副監軍的位置,從京城派一個名叫鄭鵬的人擔任。
“副監軍?這可沒先例,仲山(張孝嵩的字),陛下這是什麽意思,給你專斷之權,卻又派一個副監軍,真是讓人費解。”呂休有些疑惑地說。
以爲張孝嵩心裏不高興,呂休表面是奇怪,實則是安撫,重點指出張孝嵩有專斷之權。
不誇張地說,有專斷權的張孝嵩,可以看作是西域王。
張孝嵩淡然一笑:“陛下的心思,我們這些做臣子哪能輕易能猜透的,不過這個鄭鵬,我可多少有些了解。”
“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熟悉,可一時就是想不起。”呂休皺着眉頭苦想。
“還記得蘇祿可汗在長安吃虧沒,就是倒在這位鄭鵬手上,那匹百裏追風都廢了,沒想到,鄭鵬這個個小樂官,還有本事謀了個副監軍的職位。”
呂休皺着眉頭說:“想起了,鄭鵬就是左教坊的一個小樂官,寫了一首歌,得到陛下的賞識,由樂官轉爲接待副使,這已經有些逾制,也不知他用了什麽方法,搖身一變,由一個毫無經驗的戲子變成副監軍,真是......”
本想說荒唐,想到這是皇帝的旨令,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回去。
無論什麽時候,皇帝都是對的,就是心有所想,可不能随便說出來,要不然真是禍從口出。
前面李隆基爲他謀了一個接待副使,現在又特地爲他破例設一個副監軍?
終于明白張孝嵩爲什麽苦着臉,長唉苦歎,此刻,呂休也一臉愁容。
讓一個左教坊的樂官前來做監軍,太兒戲了。
不僅兒戲,還不把将士們的性命放在心上。
一将無能,連累三軍,特别是在戰場上,突然間多了一個沒有絲毫軍事素養的人指手畫腳,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雖說是隻是副監軍,密令裏也指明,副監軍的任務僅是觀察和學習,不作指揮,可呂休還是有些不悅:從長安出來的官,特别是皇帝的寵臣,很多是見官高一級,要是他用告狀來威脅将士,到時怎麽辦?
再說了,就是這個鄭鵬不亂指揮,配合工作,可硬是塞一個人來分薄軍功,也讓人很不爽。
此外,還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西域一向很穩定,有監軍禦史、有道巡察使,現在又多派一個副監軍前來,是不是西域現狀不滿,還是對西域将領不信任?
張孝嵩苦笑着說:“不僅設了副監軍,還允許他帶私衛,此外還要撥一個隊去保護他的安全,陛下對這位張副監還挺愛護的。”
作爲整個西域的監軍禦史,手握專斷大權,張孝嵩才有一個營的護衛,從這裏可以看出李隆基對這個樂官的喜愛。
說到這裏,張孝嵩有些不忿地說:“陛下登基後,兢兢業業,國富民強,四海升平,是難得的明君,就是有時會讓小人誤導,像把教坊獨立出來,把教坊的規模一擴再擴,内教坊、左右教坊、梨園再加宜春院,人數加起來逾萬之巨,一年不知空費多少國庫,現在還慫恿陛下,讓一個樂官到西域監軍,簡直就是不知所謂,要是某在長安,一定狠狠參他一本。”
想到皇帝遭到小人誤導,戲子拿國家大事、将士性命開玩笑,張孝嵩心裏就有一股無名火起。
皇帝是英明的,是不會有錯的,就是有錢,也是小人作祟。
呂休深有同感:“這個鄭鵬,寫過幾首不錯的詩,應是一個知書識禮的讀書人,怎麽做出這種事?”
鄭鵬是樂官,還是受到皇帝喜歡的樂官,沒事肯定不會讓他離開,不用說,肯定是鄭鵬不知用什麽手段迷惑陛下。
“狗屁讀書人”張孝嵩一臉鄙視地說:“僅是一個小秀才,沒功名沒出身,就靠幾首旁末左道的詩就敢自稱讀書人?他還不配。”
會做詩的人多了,但能稱得上讀書人,還是知書識禮的讀書人,還真沒幾個。
兩人正在商議間,突然有手下在門外大聲喊道:“報!”
呂休看了張孝嵩一眼,然後大聲說:“準!”
大門被推開,一個傳令兵進來行了個禮,大聲地說:“将軍,門外有個名爲鄭鵬的人,說自己是新到來的副監軍,求見張禦史和将軍。”
鄭鵬?
呂休和張孝嵩對視一眼,彼此眼裏都有些吃驚,吃驚中又透着一絲不爽。
剛剛在讨論鄭鵬,沒想到這麽快他就主動求見,真是一說曹操,曹操就到。
“張禦史,你的意思是?”
“呵呵,這裏是安西都護府,呂都護使是主人家,某是客人,自然是客随主便。”張孝嵩微笑着說。
呂休心中了然,轉身對傳令兵說:“讓他到偏房待着,就說某沒空,讓他先等着。”
張孝嵩要是想見,肯定說見,現在說什麽“客随主便”,分明是想給這位新來的副監軍一個下馬威。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這裏山高皇帝遠,别以爲拿着一紙調令就了不起,正好給他敲打一下,讓他知道誰才是西域的老大。
呂休和張孝嵩相交甚好,兩人可以說互爲欣賞,都不用明說出來就達成默契:給新來的鄭鵬一個下馬威,免得他氣焰嚣張,飛揚跋扈。
“是,将軍!”傳令兵應了一聲,很快退了出去。
傳令兵走後,張孝嵩對呂休露出贊賞的目光,然後哈哈一笑:“呂都護使,來,我們繼續商議有關撥汗那的軍機大事。”
“好,好,商議,商議。”
兩人說是商議,實則各自舉起酒杯,在空中輕輕一碰,美滋滋地喝起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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