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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鵬一個人在大廳裏靜靜地坐了一夜。
一直到第二天天亮,在柴房裏找到昏迷的阿軍,按那人的方法給他灌了一碗涼水,少傾,阿軍一個骨碌爬起。
“少爺,你沒事吧,昨晚,小的,小的...”一爬起,先是警惕四處張望,發現隻有鄭鵬一個,這才有些羞慚地說。
鄭鵬打斷他的話:“放心,沒事,你的父母和妹妹都沒事,其它人也沒事,除了綠姝要離開一段時間,你已經做得很好,就當昨晚沒發生任何事。”
崔源是一個控制欲很強的人,喜歡在他的掌控下做事,十幾把強弩對着,就是阿軍能跑,鄭鵬也跑不了,扔掉武器,其實是保護鄭鵬。
沒到生死關頭,阿軍可不敢拿鄭鵬的命去冒險。
“少爺,這事要報官嗎?要不找郭老爺子或崔公子幫忙?”阿軍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知爲什麽,阿軍感到一夜之間,自家少爺的氣質都變了,變得沉穩内斂,眼裏的目光也飽含着睿智。
綠姝姑娘不是少爺最喜歡、最看重的人嗎,昨晚黑衣人那麽大的陣勢,隻是帶走綠姝姑娘?
阿軍一腦子的疑問,可鄭鵬不說,阿軍也不敢開口。
“不用”鄭鵬擺擺手說“這些本公子都想過,沒用,人家那麽明目張膽,說明他有很大的倚仗,根本就不怕我們報官。”
崔源明顯是謀定而後動,方方面面都考慮周到,賣身契不在,官府的卷宗被燒,這下就沒了對證,以博陵崔氏的人脈和手段,給綠姝弄一個合法的身份簡直就輕而易舉,而他蓄養的那些死士,随時能給自己緻命的一擊。
弄不好,元城鄭氏也被自己拖累,特别是自己那可憐的雙親,鄭鵬不爽鄭程父子,對其它人并沒多大意見。
縣府戶部的倉庫能失火,誰知自己家裏什麽時候會起火?
沒有實力的反抗,就是沒有意義的犧牲。
阿軍雙拳一握,一臉決絕地說:“少爺,讓小的去,小的拼盡最後一口氣,也要把綠姝姑娘救回來。”
鄭鵬拍拍阿軍的肩膀,面色平淡地說:“沒這個必要,其實離開這裏,對綠姝來說,未嘗不是一種際遇和選擇,随緣吧。”
看到鄭鵬心意已決,阿軍也不好再說什麽。
随後,鄭鵬把救人的方法教給阿軍,讓他把人一一救醒,所有人一臉無知地醒來後,又被鄭鵬集中訓話,内容就是綠姝有事要離開,昨晚的事,禁止讨論和洩露,要是哪個管不住自己嘴巴的,往死裏打,趕出家門。
這算是鄭鵬有史以來最嚴厲的一次。
下人們哪裏見過自家少爺這般嚴厲,一個個都噤若寒蟬,沒人敢說半個不字。
并不是下人怕懲罰,而是鄭鵬一向待下人寬厚,碰上這樣的主人家,那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一時間,沒人再提任何與綠姝有關的事,對他們來說,綠姝是一個得少爺喜歡的婢女而己,跟自己沒半點關系。
甚至有人以爲,綠姝惹怒了少爺,然後被少爺處罰了,因爲他們都是不知不覺中昏迷過去,第二天一一早讓阿軍喚醒,然後就是鄭鵬一臉嚴肅訓話,發生什麽事都不知道。
訓完話,鄭鵬大手一揮,讓一衆下人忙自己的去。
發生了這樣的大事,鄭鵬以爲郭府會知道,就是不能替自己讨回公道,起碼也有人上門安撫一下,沒想到快等到響午,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隻有兩個原因,一是郭府最近對新式印刷非常上心,把大批精幹人手抽到仲島,以至對外松懈,而崔源又做得太隐秘,郭府對昨晚的事不知情;還有一種可能郭府知道了,但是博陵崔氏太強勢,他們假裝不知道。
看來自己得走一趟才行。
元城鄭氏出自荥陽鄭氏,是名聞天下的七族五姓之一,鄭氏的子弟從小就多一門功課,就是認識各個名門世家,免得哪天碰上也不認識,不知爲什麽,鄭鵬想不起這方面的記憶,元城鄭氏的書房有詳細的記載,可這時不方便回去。
思來想去,最合适的人,就是人形元寶崔希逸,他就是崔氏一族的人,門兒清。
走出書房,正想吩咐阿軍備車,沒想到在角落裏,隻見小音和二個婢女在說着什麽,三人不時發出驚叫,好像在讨論着什麽可怕的事。
“小音,過來。”鄭鵬突然大聲叫道。
臉色都不太好了,剛剛嚴令不準讨論昨晚的事,這麽快就忘了?
“少爺。”小音小跑着過來,恭恭敬敬給鄭鵬行了一個禮。
鄭鵬面無表情地問:“你們幾個,圍着一起說些什麽?”
小音吓了一跳,以爲少爺對自己幾個偷懶生氣,忙應道:“少...少爺,我娘去街上買菜,聽到一件可怕的事,那個黃老虎,也就是黃捕頭的侄子,今天讓人從河裏撈起來,浸死了,聽捕快們說,應是晚上喝多了酒,回家時迷迷糊糊掉到了河裏,很多人都說他壞事做盡,報應呢。”
報應?
鄭鵬心中一寒,沉默一下,揮揮手,讓小音忙自己的去。
崔源能找到上門,連自己葬他兒子花費多少都一清二楚,肯定對當日黃老虎怎麽對綠姝的事了如指掌,他放過自己,不代表他能放過企圖對他孫女不利的人。
黃老虎的死,除了給黃老虎一個懲罰,對鄭鵬也是一個警示:他身那些人,絕不是隻擺擺樣子。
這才是現實的真實寫照:繁華的背後,隐藏了許多不爲人知的黑暗,隻是很多人沉浸在太平盛世的榮光裏不願自撥,又或圈子太小、消息不靈通所緻,就以鄭鵬爲例,要不是抱上郭府的大腿,估計早就讓黃老鬼叔侄算計,整得生不如死。
其實無論哪朝哪代,都存在不公平,隻能說人是一種好鬥的動物,利益的多寡、資源的分配,還有人與人之間的矛盾,都能引發沖突,亂世搶地盤,盛世争利益,就是到了民主的後世,依然有很多讓人不寒而粟的有陰暗事。
和黃老虎一比,鄭鵬暗暗有些慶幸,黃老虎死了,死得糊裏糊塗,而自己不僅毫發無損,還收獲一百兩黃金,雖說全程極度憋氣。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或許對兩人都是一件好事。
想通了這些,鄭鵬的内心好受多了,讓人叫來阿軍,徑直去找崔希逸。
事情發生了,與其自怨自艾,不如笑着面對,反正就是哭天呼地也沒用,有這時間,還不如做點事更實在,隻要每天變強一點,每天拉近一點兩者的差距,持之以恒,終有一天不用再看别人臉色。
但是,得先知道對手什麽底細。
崔希逸爲了讨好郭可棠,就在郭府附近買了一處宅子,鄭鵬騎着馬,不到一刻鍾就到了。
還沒讓人通報,正好看到崔希逸從大門走出,一看到鄭鵬,崔希逸面色一喜,小跑沖過來,一手拉着鄭鵬的衣袖,高興地說:“飛騰兄,正想找你,沒想到一出門就看到你,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太好了。”
兩個大男人手着手,還說那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話,鄭鵬的臉都綠了,自己可對男的不感興趣,一邊不着痕迹地掙開,一邊笑着說:“有些日子沒聊,特地找崔公子聚一下,怎麽,不請某進去喝一杯。”
“一杯怎麽夠,要喝就喝一壇,走,某這裏有上好的汾酒,今日與飛騰兄來個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