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醫生接到電話吃了一驚,但還是想方設法給姥爺安排了專家。
這麽重大的事兒,白客肯定得通知大姨、三舅姆這些親戚裏道。
這會兒延軍的兒子剛滿月,他就連忙和袁慧一起抱着兒子來看望曾祖。
大家都知道姥爺這次手術兇多吉少,就商議着照一張全家福。
就在白家的大院子裏。
老舅一家四口。
三舅姆一家五口。
大姨全家三代20多口人。
還有白家十多口人。
連白賓都從米國飛回來了。
延軍把自己的兒子,也就是姥爺的重孫子放在他懷裏。
然後一群男女曾外孫狗環繞着。
正經是四世同堂啊。
“一二三,土豆!”
白宗按下延時快門兒,飛快地回到隊伍裏了。
“啪”地一聲,這珍貴的一幕留存了下來。
秦詠梅和大姨、老舅他們幾個都有些眼泛淚光。
上一世,大家經濟條件都不太好。
日子過得唧唧歪歪。
姥爺像皮球一樣被人踢來踢去,但還是不知好歹地活到了84歲。
這一世大家多麽希望姥爺長命百歲。
從縣城到省城坐火車挺方便。
姥爺的身體應該也受得了。
隻是來回倒車有點麻煩。
開車過去當然是最好的。
走省道兩個多小時就到了。
可鳳琴的身體?
“姐,你能行嗎?”
“啥意思?”
“感覺你好像有了。”
“你個小東西,沒有你不懂的。”
“這是幾個月了啊?”
鳳琴伸一下巴掌:“五個月。”
“啊!”白客吃了一驚,“看不出來啊。”
“是吧,姐的體格大。”
“能裝。”
“滾!”
“姐你想生個兒子還是女兒。”
“唉,”雲琴歎口氣。
“姐想生個兒子。”
“不是姐重男輕女,是這社會女的艱難啊。”
“姐你不要勉強啊,行咱就走。”
“有啥不行的?走!”
到了省醫院,楊醫生已經給安排妥當了,直接讓姥爺住院了。
鳳琴就先開車回去了,白客留下來陪姥爺。
走的時候,白客已經帶來了很多生活用品。
但入院後還有些不夠。
趁姥爺中午休息的時候,白客就出來采購一番。
等拿着大包小裹回來時,卻看見姥爺床前一個護士正在陪他聊天。
姥爺不時“呵呵”笑着。
白客正詫異呢,護士轉過臉來。
原來是卓瑪。
卓瑪這會兒護校畢業了,分配在省城醫院。
這個年代護校很容易分配,不用走後門兒就能分配進大醫院。
當然,有關系的話可以分配到輕省點的科室。
這會兒估計是聽楊醫生說了,卓瑪從别的科室跑過來探望姥爺。
姥爺認識卓瑪,所以見到卓瑪格外親熱。
白客也一樣。
雖然每年都能見到卓瑪,在這裏相見,也是驚喜萬分。
“你好嗎?卓瑪!”
白客拉住卓瑪的手說。
“挺好的,你呢?聽說你考上青華都不念了。”
“是啊,縣城裏的事太多,脫不開身啊。”
“你是大老闆,當然用不着去上學咯。”
卓瑪成熟了,幾乎完全褪去了小女孩兒的青澀。
這讓白客有一點點酸楚。
白客多麽希望卓瑪永遠都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兒啊。
當初,重生歸來,一片茫然時。
卓瑪是白客最先見到的親人。
甚至比見到爹媽還早。
就是她那副純真的模樣,激發了白客再奮鬥一世的勇氣。
可白客心裏也清楚,卓瑪不可能永遠是那副模樣。
生活在醫院這個人來人往的環境裏,她也得變得成熟起來。
雖然肚子裏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
但實際跟卓瑪聊了幾句,卻進行不下去了。
因爲白客的思維是天馬行空的。
而卓瑪隻關心油鹽醬醋,隻關心生活中實實在在的東西。
“行了,我該回去上班兒了,這幾天讓姥爺休息好啊,不要吃得太油膩了。”
“好吧,謝謝你啊。”
給87歲的老人做手術,對省城醫院這些見過世面的醫生來說。
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
他們比白客還緊張。
手術前反複檢查姥爺的身體。
按照醫生們對手術安全性的評級。
分爲三個等級,一是适宜,二是較适宜,三是不适宜。
姥爺屬于較适宜往适宜這邊靠一些。
以八十七歲高齡,姥爺能達到這個水平已經相當不錯了。
對普通人來說,隻要家屬願意,基本是妥妥的了。
可醫生還是心有戚戚,甚至想征詢姥爺的意見。
“老人家,這個手術有危險啊!”
醫生喜歡吓唬病人,到哪都一樣。
可姥爺怎麽能被吓唬住。
“哦。”姥爺點點頭。
醫生滿頭大汗,說了半天,姥爺嘴巴裏也蹦不出幾個字來。
白客連忙跟姥爺連比劃帶說。
“姥爺!他們要把你這塊兒壞肉割掉!以後就不癢癢了。不過,說不定你就得去見偉大領袖了。”
姥爺愣了會兒,似乎是在組織語言,但憋了半天卻隻是豎起大拇指。
嘴裏溜達出一句:“哈拉少!”
醫生被姥爺的豪邁逗樂了,也有些感動。
“老人家您放心!我們會拿出十二分的力氣來給您做手術的!”
手術前,老媽和老舅也都過來了。
還帶來了一大堆的補品。
“這兩根是老阚給的50年山參。這是你鄭耀祖大大給弄的30頭海參。還有這些都是親戚朋友給送的。”
“行了媽,您别緊張。醫生說了,雖然姥爺歲數大,但心态好。成功率跟普通人差不了太多。”
老舅自己也挺緊張,但還是一個勁兒安慰秦詠梅:“對啊,老姐。手術這事兒,任何人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咱老爹這樣算不錯了。”
秦詠梅笑了:“嗯,俺知道。”
姥爺活了快一個世紀了,也算見慣大風大浪了。
但從還沒真正住過院,更别提動手術。
當初中風的時候,他也隻是在家裏紮一紮幹針而已。
穿着手術服躺在床上被人推進手術室。
然後被一群穿着奇裝異服的人圍觀着。
對姥爺這個牲口販子來說,這簡直就像待宰的牲口一般。
白客擔心姥爺會緊張甚至暴怒。
因爲姥爺這淺表性手術是局部麻醉的。
姥爺要是暴怒了,簡直就像脫缰的牲口一樣,醫生都按不住。
爲了給姥爺打預防針兒,白客跟楊醫生商量。
讓姥爺從窗戶外面旁觀了幾起别人的,不太吓人的手術。
讓姥爺漸漸适應了這種感覺。
主刀的醫生也很有耐心。
動手術的前幾天沒事就過來陪姥爺聊聊天,讓姥爺跟他漸漸熟悉了。
等姥爺被推進手術室時,聽着醫生的聲音,看着他的笑臉。
也就不那麽緊張了。
手術結束時,姥爺還以爲沒開始呢。
“咋,不疼……呢?”
其實,手術挺簡單的。
畢竟姥爺臉上的潰瘍面兒也就五分錢硬币大小。
但最考驗人的是放療。
不知道姥爺能不能挺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