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客現在腸子都快悔青了。
早知道現在這種狀況,就不該幫老林大哥逃走。
按1977年的法律,老林大哥眼下鐵定出獄了。
大不了白客再帶帶他,幫他重新做人,反正不會看着他就此沉淪。
可這會兒老林大哥要是被抓住了,那就慘了。
鐵定會趕上嚴打了。
幾個月後的嚴打,連站路邊撒泡尿都能被槍斃了。
老林大哥這種肯定沒命啊。
而且,老林大大也得跟着遭殃。
“嚴打?什麽意思?”
秦詠梅自然不知道這一出。
“你看現在這麽亂,前段時間中部城市一個首長的女婿被地方流氓打死了,冀東海邊還有一個洋妞兒被人強暴了。看這情形,搞不好要嚴打了。”
“這你都知道?”
這些重大事件都是内部材料傳達的,普通公安都未必知道,連秦詠梅這個級别的也就略知一二。
白客連忙辯駁:“我,我也走路的時候聽人說的。”
秦詠梅皺起眉頭:“這保密工作真是夠嗆。不過托你吉言吧,早點來一場嚴打,把那些王八蛋統統抓起來。”
“可這是要出人命的。”
“行了,别鹹吃蘿蔔淡操心了。”
見老媽不爲所動,白客急了:“你,你有更重要的人該去抓!”
“什麽更重要的人?”
“劫機犯!”
“瞎說,哪來的劫機犯?”
“真的。一個叫周常仁的家夥想劫機。”
秦詠梅頓時來了精神:“你從哪知道的,這家夥現在在什麽地方?”
白宗在一旁卻興奮不已:“這夥計真有本事啊,竟敢劫機!”
秦詠梅訓斥:“劫機怎麽能叫有本事?我看你的三觀都被你們的林大哥帶歪了。”
“其實……我是在路上聽到的。”
白客總不能說我是從前世得知的,隻能随口編造了。
秦詠梅歎口氣:“路上說話怎麽能當回事。”
“他們是正經八百地在計劃、在議論的。對了,我還看到他們有槍。”
“啊!看來是真的!”秦詠梅這下相信了,從公文包裏拿出筆和筆記本,然後朝白宗擺擺手:“先出去吧,媽媽要辦公了。”
白策剛在門口伸一下頭,秦詠梅也厲聲呵斥:“看什麽看?小的不靠譜,老的也不定性。”
“哦。”白策陪着笑臉,把腦袋縮回去了。
白宗出去了,門推上了,屋裏隻剩下秦詠梅和白客兩個。
秦詠梅拿起筆,攤開筆記本:“說吧。”
看着老媽犀利的眼神,白客突然有些驚慌了。
這慌越扯越大了啊,老媽會不會看出破綻啊。
看着白客汗流浃背,秦詠梅笑了:“怎麽了?你個小東西,怎麽還緊張起來了?”
“都,都怪你!像審問犯人一樣。”
秦詠梅哈哈大笑,拿起毛巾幫白客擦汗,然後說:“媽習慣了,咱們就像唠家常一樣吧,來!坐炕上。你把你在哪碰到那幾個人的,他們都說什麽,長得什麽樣子等等都具體跟媽說一遍。”
“那天……在民主街……”
“民主街?”秦詠梅皺了下眉頭。
因爲白客上下學并不經過民主街,照相館、商行也都不在那邊,白客平白無故怎麽會往那裏跑。
“哦,不對,是南街,我說錯了。那天,我中午到照相館吃飯,在路邊一個胡同裏看到三個鬼鬼祟祟的人,然後我就走了過去……”
“你不是騎車嗎?”
“啊,對呀。那天我騎車來着,快到南街時車胎紮了,我記得剛到南街口那個位置有修車的。”
“就是博物館後身那個胡同嗎?”
“哦,好像是。”
“可我記得那裏沒有修車的啊?”
“這個……”白客支吾着。
秦詠梅連忙再拿起毛巾,給白客擦一擦汗。
“大概,大概是我記錯了吧,反正我進去看了一下,就看到那三個鬼鬼祟祟的家夥了。我看見他們手裏好像在擺弄着一把手槍,連忙躲到一根電線杆子後面。”
“你個臭小子,膽子真大啊,以後别再幹這種事兒了啊。”
白客剛開始是信口胡編的,眼下越編越自信,越編越從容了。
“我這個頭照理說電線杆是擋不住我的。可正好電線杆的座基很大,我蹲在那裏假裝修自行車,他們都看不到我。聽到一個人喊另一個人:周常仁!”
秦詠梅有些詫異:“熟人之間一般沒有直呼全名的。”
“對,沒錯,這個問題我也想到了。所以,我當時就推斷,這幾個人并不很熟識。”
“對,你的分析有道理。”
“接下來他們的對話都是竊竊私語的,所以我也隻聽到幾個詞彙。說什麽‘航班’開始我還不知道‘航班’什麽意思,後來回學校查字典才知道是坐飛機的意思。然後又聽到他們說‘跑到南朝’之類的。再結合他們手裏有槍,我就感覺他們這是要劫機。”
“好!老兒真能幹!”秦詠梅興奮地捏一捏白客臉蛋。
“那你好好想想那幾個人長得什麽樣子?皮膚黑白?個子多高?多大年齡?口音是哪裏人?”
“個子?他們都貓着腰,我看不出。感覺有一米七零以上吧。”
上一世,周常仁劫機時,白客也同樣是小孩兒,他哪有閑心注意這些事情,連周常仁的照片都沒見過,哪會知道他長什麽樣。
而且這事兒白客也不敢胡謅,一旦張冠李戴了,冤枉到别人就罪過大了。
“他們的模樣我沒看清,不過他們的口音我倒聽出來了。”
“他們是哪裏人。”
“省城人。”
“好!一個人名字叫周常仁,省城人,一米七零以上……”
秦詠梅用筆點着自己的筆記本。
“身高那個就算了,反正沒看清。”
要是周常仁不到一米七,白客不耽誤人破案了嗎?
“哦,沒關系。省城叫周常仁的男性估計不會超過100個。”
“那麽多啊?”
“要不怎麽叫省城。”
“那個……”
白客絞盡腦汁想着關于這個周常仁的更多信息。
想了半天終于想出一個線索:“對了,這個周常仁不是個采購員,就是個計劃員什麽的。”
“好,這也很重要。對了,年齡呢?”
“差點把這麽重要的事忘了。”
上一世雖然沒怎麽關注那樁劫機案。
可還是記得那家夥是個青壯年。
“二十五歲以上,四十五歲以下吧。最有可能是三十歲左右。”
“好,這下容易了,應該不會超過十個人。明天你就跟媽去指認現場吧,說不定周邊有老百姓見過他們。”
“别啊,媽,不用到那個現場去。我是上個星期碰到的他們,這會兒說不定他們已經在省城動手了。”
白客剛才編造的瞎話,細節基本沒有太大的問題。
那裏确實有個電線杆子,電線杆子下面的确有個大墩子,至于那裏能不能藏身,能不能看到虛構的那三個家夥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周常仁在省城劫機這事兒是跑不了的。
“好!你明天一大早就跟媽到省城去。”
“啊?”
“别擔心,你吳軍哥哥會幫你請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