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公安走過來,白客連忙将鳥食罐兒塞進懷裏,站起身來。
幾名公安走到近前,打量白客他們幾眼,又轉身到别處去了。
白客這才發現,逃跑的都是擺地攤兒,賣鳥食罐兒的人。
而那些賣鳥、賣鳥籠子、賣鳥杠的商販,公安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看來,白客的判斷是準确的。
這些鳥籠子、鳥杠什麽的,不管它們有多麽的古舊,都算不上正經的古董。
隻有這鳥食罐兒才算的上。
公安走後,白客又從懷裏掏出鳥食罐兒把玩着,越看越喜歡,也不由得有些愧疚。
這鳥食罐兒,攤主賣四十倒不一定,但賣個二三十還是很輕松。
那可是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啊。
劉清濤也時常在郵局門口倒騰郵票,對小攤販的處境感同身受。
“要不咱們再轉轉吧,看他還能不能回來。”
白客點點頭,幾個人又在市場裏轉了轉。
轉了一個來小時,又回到原地,那個攤販卻并沒回來。
下午,劉清濤該坐火車去了,白客不敢再耽誤,隻能先回賓館了。
回到賓館後,稍事休息,劉清濤就開始整理包裹準備出發。
由于是買結婚用品,劉清濤的包裹相當多。
光大的包裹就有三個,身上背着一個,手裏還得拎兩個。
哥倆把劉清濤送到火車站,一直把他送到車上。
放好行李後,離火車開動還有二三十分鍾,劉清濤催促哥倆趕緊下車。
白客向白宗使了個眼色。
白宗從懷裏拿出個小盒子遞給劉清濤。
劉清濤接過小盒子有些激動,有些緊張。
“啥東西啊?”
白客笑笑:“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劉清濤小心翼翼地打開了。
裏面是一隻尚海男表。
“這怎麽好……”劉清濤有些語無倫次了。
“那天在街上我看你隻買了女表,俺和俺哥都覺得應該成雙成對才好。”
白宗也連連點頭:“是啊,結婚的時候新娘戴着表,新郎卻沒戴,多不好看啊。”
劉清濤眼睛紅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白客拍拍他的胳膊:“我們該下車了。”
劉清濤一把抓住白客的手,聲音哽咽了:“小兄弟!你雖然年齡比我小很多,但你做事仁義大氣。從今往後,但凡用得着濤子的地方,您盡管言語,濤子要是有半個不字,奏不是爹媽養的!”
白客輕輕推開劉清濤的手:“行了,到時候俺們還要去參加你的婚禮呢。”
劉清濤破涕爲笑:“歡迎歡迎,一定要來啊。”
“那我們先走了啊!”
說着,白宗、白客哥倆匆忙下車了。
他們從車上下來,剛轉身準備往大廳裏走的時候,身後的火車已經啓動了,他們連忙又轉回身來。
隻見劉清濤站在窗戶前使勁招手,白宗和白客也連忙揮揮手。
第二天一大早,哥倆又來到龍潭公園,直奔昨天賣鳥食罐兒那夥計的攤位。
果然,老哥兒還在那裏。
看見哥倆過來,老哥兒激動地跳起來,連連拱手:“講究!講究啊!”
白宗和白客都笑了。
白宗拿出五張大團結遞過來。
老哥兒卻擡手拒絕:“别,别,五十元那是港九人的價格,咱自家人四十元,隻要四十元。”
白宗抽回一張大團結,把剩下的遞給老哥兒。
白客又蹲下來把玩着其它的鳥食罐兒。
白客不懂古董,全憑興趣,隻是随便亂看。
他發現兩隻青花鳥食罐,圖案看起來極其相似,不由得有些詫異起來。
老哥兒看見笑了:“小兄弟真有眼力,這是一對兒啊。”
“這是哪個年代的。”
“乾隆青花,山水人物。您要是要的話,這一對兒六十給您了。”
“好咧。”白客拿起來遞給白宗。
白宗接過兩個鳥食罐剛要放到馬糞包裏,老哥兒阻止:“等等。我幫你拾掇拾掇。”
老哥兒拿起幾張草紙把鳥食罐兒包了一層又一層,重新遞給白宗:“得了您,這回不帶碰着的。”
白客又看了看,找到一個跟剛才花紋差不多的鳥食罐兒。
“這也是乾隆青花嗎?”
老哥兒故作神秘:“您再仔細看看。”
白客仔細打量,又用手掂量着:“好像花紋不對,份量也不對。”
老哥兒笑了:“小兄弟眼力越來越好了。這是民國年間仿制的。那些港九人,還有華僑啥的,十塊二十塊就給他們拿走。”
白客又挑了挑,将一個藏藍色花紋的鳥食罐兒舉起來,仔細端量着。
鳥食罐的外表有“宣德年制”的字樣。
“這個是真的嗎?”
老哥兒點點頭:“應該是真的。我在清河毛紡廠一老夥計那裏淘換來的。他當年是造反派。抄别人家時,順手把這玩意弄回家去當煙灰缸了。前後有好幾撥人看過這個,有的給三十,有的給四十。”
“我給您六十。”
“别,别。您給五十就行了。”
白宗又點給老哥兒五張大團結。
老哥兒連忙又給包好了,遞給白宗。
白客此時蹲了半天也有些累了,對其它的鳥食罐兒又沒太大興趣了,伸着懶腰站了起來。
老哥兒歎口氣:“不好意思,就這麽些玩意兒了。”
白客意猶未盡:“這諾大個京都,再沒有其它賣古董的地方了嗎?”
老哥兒四下看看壓低聲音:“既然你們哥倆出手大方,人也敞亮。咱也跟你們實在點吧。明天一早母們追大筐,你們想不想去?”
“追大筐?”白客聽着這詞彙挺新鮮,“是不是有好些賣古董的?”
老哥兒點頭:“明天一早五點,虎坊橋文物商店。”
白宗和白客互相看看一起點頭:“好!明天一早,不見不散。老哥兒您怎麽稱呼?”
老哥兒說:“我叫李冒,大家夥都叫我老帽。你們哥倆貴姓啊?”
“免貴姓白,俺叫白客,俺哥叫白宗。”
“好,明早五點,不見不散。”
回到賓館後,白客又跟看門大爺打聽好虎坊橋文物商店的具體位置。
然後又四下轉轉,晚上再回到賓館後便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哥倆便起來了。
白宗背着照相機,白客背着馬糞包,兩人一起向虎坊橋文物商店走來。
離商店還有幾十米遠呢,就看見大門前排着長長的隊伍。
排隊的人都是農民模樣,他們每個人都推着輛自行車,車的兩邊馱着兩隻大筐。
大筐裏塞着稻草,明顯能看出裏面裝着沉甸甸的東西。
白客頓時吃了一驚:“我去!這是賣菜呀,還是賣古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