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暑假雖然不用做抹布,撿糞肥。
但除四害的任務還是跑不了的。
對白客他們六人小組來說,這并不是負擔,而是個有趣的活動。
因爲寒假那次獵鼠活動,他們還沒盡興呢。
這一次,白客和藍軍依然拿着氣步槍。
紀偉和黃福江一人弄了把彈弓。
六個人的戰鬥力陡然提升起來。
除了李青還在一旁看眼,其他五人都加入戰鬥。
随着技術瑜伽娴熟,這一次比上一次順利多了。
剛到中午就完成任務了。
然後六個人到食堂去吃大餐。
這回比上回還豐盛,除了精粉饅頭、白米飯,還有面包。
黃福江和卓瑪撐的腮幫子溜圓。
吃飽喝足後,還有一下午的時間,大家商議着去哪玩。
黃福江提議去遊泳。
正好東山石坑離糧庫不遠,大家便決定去那裏。
于是,六個人向東山出發了。
東山那邊常年開采石頭,很多石坑采完後就廢棄了。
年長日久石坑裏積滿了水,就成了小水潭了。
有一些還相當深。
來到東山後,大家尋摸各個裝滿水的石坑,找了一個看起來規整些的停下來。
男孩子遊泳都是光屁股的。
所以,卓瑪和李青先躲到一邊。
等四個男孩脫光了,下水了,她們再回來幫着看衣服。
四個男孩中,就黃福江會遊泳。
白客前世十五六歲後才學會遊泳。
隻是他不知道眼下自己的遊泳技術還在不在身上。
下水試了試,頓時驚喜不已,一切都在。
藍軍和紀偉就在岸邊淺水區撲騰着,白客和黃福江則往深水區暢遊。
石坑的水很幹淨很清澈,顔色略微偏綠,就像記憶中深海的顔色。
白客不敢像黃福江那樣肆無忌憚地暢遊,他不時還得看向岸邊。
藍軍和紀偉可是小孩子,有個三長兩短,白客也是有責任的。
四個男孩子在水裏玩了一會兒,岸上的兩個女孩子漸漸不耐煩了。
她們又不能下來玩,光看眼,當然不樂意了。
大家隻好遊回岸邊,讓女孩子躲開,然後穿上衣服,往回走了。
發現自己泳技在身後,白客這個暑假仿佛開挂了一般,開始了四處遊走的日子。
上一世,白客不會遊泳的時候,到過各種不堪的地方。
最常去的是大灣,就是後世的水上公園那裏。
那裏有很多人工挖掘的大坑,早年是水産養殖技校養魚的地方。
後來水産技校解散了,就成了青年男女談情說愛的場所。
那一個個大坑的水都很淺,最深的地方也沒到成年人腰的位置。
但就是這麽淺的水坑還淹死過小孩兒。
當時,那個小女孩就在白客他們身邊遊動着,突然就不見了。
大家忙碌一番,把她從水裏撈出來,有大人過來救了半天也沒救活。
年齡大一點後,白客十分懊悔,懊悔自己小時候不懂人工呼吸。
因爲小孩淹死的時間不到一個小時的話,是有可能救活過來的。
除了大灣,白客還到過汽水廠的洗瓶子大池子裏遊泳。
甚至還到建築工地的大鐵槽子裏遊泳。
那些地方有多髒,都可想而知。
這個時期,會遊泳的半大孩子們一般都到電井裏遊泳。
因爲小城周邊的城鄉結合部,到處都有電井。
這種電井是用來給菜地澆水的。
至于爲何叫電井,白客估計是因爲電井旁都有根電線杆子,拉着各種粗細電線,連接着水泵。
所以,電井是有一定危險性的,一旦漏電跑都跑不掉。
但孩子們不管這些,老師家長想看也看不過來。
離白客他們住的地震棚半裏地外就有一個電井,屬于園藝公社的。
這個電井在馬路邊上,每天都有來來往往上下班的人路過那裏。
很多半大孩子都光着屁股站在電井旁的房頂上往下跳。
跳電井的時候大家還要喊一聲“冰棍兒!”,然後“撲通”一聲下來。
跳冰棍最著名的一個家夥是個大人,外号叫“一把棍兒”。
這家夥原來是勞改犯,後來在勞動中弄斷了一條胳膊,保外就醫放了出來。
一到夏天的時候他就最活躍,每天站在房頂上,甩着一條胳膊“冰棍兒!”,“撲通”一聲跳下來。
越有大姑娘小媳婦路過,他越來勁。
有時候,碰上漂亮點的大姑娘小媳婦路過時,他還會從房子上下來,甩着大雕沖向大姑娘小媳婦們。
大姑娘小媳婦們吓得哇哇大叫。
其實一把棍兒也并不是真想幹什麽,從來沒聽說他強抱過女人。
或許他隻是喜歡惡作劇而已。
八十年代嚴打的時候,一把棍兒因爲這個曆史遺留問題,被人檢舉出來,直接拖到西海邊槍斃了。
白宗的遊泳技術是很厲害的。
當年在南方的時候,白宗曾橫渡過長江。
暑假到來後,白宗幾乎天天都要跑到電井去玩。
從東山石坑回來後,白客對自己愈發自信了,隻要哥哥一動身,他便跟上。
這個時期的白客應該是不會遊泳的,但白宗哪知道白客帶着前世的技藝。
所以他連恐吓帶威脅地:“電井很深,掉進去就上不來了。”
白客死皮賴臉:“俺就在邊上看看,不下去。”
白宗拗不過他隻好帶着他。
來到電井邊後,白客果然老老實實待在岸邊。
白宗便和其他的小夥伴們爬到房子上,以各種姿勢跳水。
有“冰棍兒”式直統統下來,還有紮猛子,正面紮,後背紮,側面紮。
或者就像花樣跳水運動員一般,一個接一個地跳。
正不亦樂乎地玩着,白宗猛地看向岸邊,發現白客不見了。
正驚慌之際,白客卻從他身後浮出來,一會兒蛙泳,一會兒仰泳。
再沒有比他更熟練的了。
對于海邊人來說,最暢快的野泳就是到海裏去。
放暑假後,卓瑪也一直惦記着到海裏遊泳。
一天下午,卓瑪的老爸胖叔算準了潮汐後,帶着卓瑪叫上白宗、白客哥倆一起往海邊趕去。
遊泳的海跟趕海的海是兩碼事兒。
趕海的海岸水都比較淺,即便滿潮也不适合遊泳。
而遊泳的海岸即便退大潮,也不适合趕海。
适合遊泳的海岸離城中心有點遠,在城南方向龍王廟那邊。
騎車要走二三十分鍾的路程。
這片海岸叫懶漢店,依山傍水、風景優美。
唯一的缺憾是,海底有礁石,既不是沙地也不是鵝卵石地,而是爛泥地。
所以,遊泳的時候潮水不能太低,否則就得腳底吃苦了。
胖叔對潮汐的掐算還是很準的。
來到海邊一看果然潮水漲起來很多,起碼漲到四分之三了。
幾個人連忙換衣服下水。
這個時期男孩們很少有泳褲,過了些年,才開始流行用兩條紅領巾做遊泳褲衩。
但海邊男女老幼都有,沒人好意思光着屁股。
所以白宗和白客哥倆就多帶一條褲衩。
附近有部隊經常過來搞訓練,修建了一排沒有屋頂的水泥房子,用來換衣服、洗澡什麽的。
白宗、白客哥倆和胖叔都換完衣服出來,卓瑪也換好衣服出來了,穿着鮮豔可愛的泳衣。
雖然有些土肥圓,但還是蠻可愛的。
卓瑪會狗刨,白客擔心她嗆着就陪她在淺水區遊着,反正對他們小孩子來說淺水區也足夠深了。
白宗和胖叔則往深海遊着。
漸漸地潮水漲滿了,最舒适惬意的時刻也到來。
因爲潮水漲滿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海面異常平靜,就像躺在澡盆子裏一樣。
而且由于照曬了一個下午,海水有些溫潤撩,又由于傍晚到來,海面特有的暴曬也漸漸遠去。
就這麽舒适惬意地躺在海水裏,看着海平線盡頭,夕陽正在西下,紅彤彤、光燦燦仿佛雞蛋黃一樣。
連海水也變得波光粼粼起來。
恍然間,白客有種隔世之感,仿佛在夢裏一般。
而白客甯願沉浸在這裏面。
好一會兒,白客才想起身邊的卓瑪,看看她仍然在努力練習狗刨。
再看看水面露出的一排排的腦袋,伸手摸一摸溫潤的海水,白客這才漸漸回到現實中來。
沒一會兒,白宗和胖叔回來了,招呼白客準備返程。
在部隊修的建築中有專門的淋浴設備。
爲了防止老百姓随意使用,他們拿走了扳手。
但這難不倒胖叔,他随身帶着扳手呢。
先讓卓瑪沖洗更衣,然後三個老少爺們兒再進去。
重新上路時,天已經漸漸暗下來了。
但大家一點也不感覺疲累,全身輕飄飄的。
所謂歲月靜好就是這個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