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綠的顔色襯托着那白裏透紅的掌心,像是一副美景。
明明是洗幹淨的菜葉,無浣卻突然生出一種冒犯之意。
“施主還是别摸了,小心又你髒了你的手。”無浣急急的說道,想要伸手将他掌心的菜葉拿走,但是看着那白皙的掌心,再看看自己結滿凍瘡疤的手,怎麽也不敢伸出來。
無浣有些局促的将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後。
承霁仙君掃了一眼無浣局促得樣子,在心中微微歎氣,但是轉手卻将菜葉一捏,将手放在了身後。
“施主......”
“你廚藝如何?”承霁仙君直接換了下一個話題。
“我.....我不知道,隻給師太做過飯吃。”無浣低聲說道。
“恩,那我得嘗嘗了。”承霁仙君面色溫和的點點頭,像是非常期待的樣子。
無浣偷偷了看了他一眼,卻不知道爲何臉都開始發燙了。
“好.....”
“那你快洗菜吧。”
“好....”
無浣慢慢的洗着菜,可是卻半點自在的樣子都沒有。因爲這個男人一直站在旁邊,就這樣看着自己。
這樣被人盯着,真的是非常尴尬了。
但是,無浣又不知道該怎麽做,隻好埋着頭,假裝認真的洗菜。
無浣洗完菜,然後又拿回柴房去,這一次,那個男人終于沒有跟過來了。
無浣這才長松了一口氣,然後開始打起精神來做飯。
做好飯,無浣先是給師太送去了飯食,可是師太卻堅持要自己起來,順便感謝一下給菩薩塑金身的施主。
無浣拗不過她,小小的身闆扶着她。
“施主大慈,定有福報延綿。”師太雙手合十說道。
承霁仙君就站在院子裏,看着師太,隻微微颔首,卻什麽都沒有說。
三人坐在小凳子上,慢慢的吃着飯。
無浣一會瞄一眼師太,一會瞄左手邊的男人,飯卻吃不下去一口。
三人都沒有說話,一頓飯吃的靜谧無聲。
無浣注意到,那個男人好似一直在吃那青菜,米飯卻是沒嘗幾口。
想來這青菜他還是愛吃的,無浣這樣想着,抿着嘴角就偷偷笑了起來。
師太許久未出來走動,沒想到這一出來,精神竟然好了很多,眉眼都看着活躍了許多。
她還沐浴更衣,親自去了庵堂裏給菩薩磕頭誦經了。
無浣跪在一旁,歪着頭,開心的看着師太閉着眼睛誦經的樣子。
師太,是真的好了呢。
而承霁仙君此時正在後院,他的身旁站着一個長發飄飄的老者,手裏拿着一個光滑的拐杖。
“這一方土地歸你管,你就管好一點。”承霁仙君蹲在菜園的邊上,伸出的手指慢慢的戳着那翠綠色的葉子。
旁邊的老者忙不疊地點點頭,“既然是仙君看顧地人,小神自然好生照顧着。”
“人我會看,我說的是這些菜。”承霁仙君補充道。
額....
我堂堂一方土地,難道就再次給你看菜園子?我沒别的事情了?
不過,這話他也隻敢在心底腹诽兩局。
“好好,小神定好生看顧,讓這些菜長的又高又好。”土地公公應允道。
承霁仙君點點頭,認真的用手戳着這菜葉。
無浣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八尺男兒,好像很喜歡玩菜葉的樣子。
“施主,你很喜歡這些菜嗎?”雖然無浣很是不解居然有人會喜歡這個青菜。
“恩,喜歡。”承霁仙君笑眯眯的回道。
無浣也笑了笑,再看自己的菜的時候,貌似比昨天長大了不少,看着油綠綠。
“有什麽開心的事?”承霁仙君歪頭看着無浣。
“也沒什麽,就是師太病了這麽久,今日終于好了很多了。”無浣笑着露出滿口白牙。
“師太年紀大了,隻怕身體也隻是回天乏力了。”承霁仙君想了想,如是說道。
師太精神好了一些,雖然也是他用了法術。但是真正的也是回光返照的意思。她的病,隻怕就算是他,也不能将其救出來的。
壽辰已到,強留無用。
承霁仙君覺得,還是要提前和無浣大聲招呼,不然她到時會太過傷心的。
“你這施主說話好生無禮!”無浣聞言,忽然站起身來,憤怒的說道。
“......”承霁仙君靜默無語,就這樣看着她。
無浣也瞪了他許久,最後終究是一腔怒意不知該如何發洩了。
或許,她生氣也隻是找一個發洩點。
畢竟,師太的病,她心底其實是最清楚不過的。
無浣想到這裏,忽然濕了眼框,拔腿又往庵堂裏面跑。
彼時,師太還在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木魚。
“師太,你回去歇着吧!本來身子就不好,再這樣跪着,隻怕是.....”無浣說着,豆大的淚珠就往下掉。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去歇着了。”師太柔柔的說着,然後任由無浣扶着,慢慢回到了房間。
無浣站在床頭,抹幹淨眼淚,看着師太滿頭虛汗,喘着大氣的樣子,怎麽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無浣,你該想通了!我活了這幾十年,本就是多虧了佛祖保佑。”是了,師太小時候就生過一場大病,後來被家人給扔在了路邊。
還是前任師太将她帶回了尼姑庵,細心養育,這才多活了這麽些年。
師太早就萬事皆空了,隻不過是擔心無浣還未及笄,還想強撐一段時間,多陪她幾天。
每日裏,一看無浣哭的像個淚人似的,她就更加的擔憂。
即使每日被病痛折磨着,也還是忍着不讓無浣發現了。
“師太......”無浣一哭就說不出來話,隻顧着搖頭。
“出去吧,不要總是哭!五月份你就及笄了,是個大人了。”師太擺擺手,看無浣這個樣子非常的心煩。
無浣雙手合十,慢慢離開。
隻不過,走到院子裏,卻還是茫然的看着這小小的尼姑庵,心裏空落落的。
如果師太真的走了,她就什麽都沒有了。
就剩下一個人了。
無浣想到這裏,又開始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