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康雖然曾經有過京城第一纨绔這樣一個很不好聽的名号,卻不能掩蓋他如今的出色。
自家與陸瑾康之間算是恩情交錯。
不可否認陸瑾康對他們一家是有大恩的。
當年若非陸瑾康帶來的老神醫救了自己一命,這個家也許早就不存在了,哪裏會有今日的幸福美滿?
自家能夠順利認祖歸宗,也是托了陸瑾康的福。
反過來蘇雲朵對陸瑾康也有大膽救治之恩,連老神醫都說過, 當日若非蘇雲朵大膽救治,陸瑾康就算能夠活命也得遭大罪。
後來與鎮國公府合作的生意,雖有報恩的成分,卻也是因爲背靠大樹好乘涼。
回想與陸瑾康相識這兩年的經曆,蘇誠志最爲滿意和放心的是陸瑾康與蘇雲朵相處一直相當融洽。
蘇誠志覺得若這兩人真成了夫妻,可以少走彎路,省去許多磨合, 至少不會有那些盲婚啞嫁夫妻之間的陌生和隔閡, 自是件好事。
蘇誠志曾經在鎮國公府住過一段時間,雖說住的是外院客房,卻從未聽說過内院鬧出什麽不好的動靜,隻是沒想到這次一鬧就鬧得如此不堪。
雖然很看好陸瑾康這個人,蘇誠志卻還是擔心蘇雲朵嫁入鎮國公府會就此深陷内院的傾軋,無論如何也得爲蘇雲朵争取陸瑾康的承諾,自是百般推辭:“賢侄且放過我家朵朵,她那麽單純的一個姑娘,如何當得起你的賢内助?”
陸瑾康自是明白蘇誠志的意思,哪裏會就此放棄,自是好一番厮磨,好話說了一籮筐,這才說動了蘇誠志帶着他回東明坊見蘇雲朵。
讓蘇誠志最終退了一步的原因有二。
一自然是被陸瑾康真誠的态度所打動。
陸瑾康作爲陸老太太的親侄孫完全可以大咧咧地直接去東明坊拜訪,可是陸瑾康沒有,而是下值出了宮就在第一時間來國子監與他溝通。
二自然也是因爲其中有聖上的意思。
就算聖上隻是在禦書房提了一嘴并沒有什麽明旨,蘇誠志卻也知道這事多半不可逆轉。
皇權大于天,既便他們夫妻對蘇雲朵的親事另有打算,如今也隻能将那個打算抛之腦後再不能提分毫, 否則也會給柳玉書帶去麻煩。
甯氏自覺得自己的心裏有千千萬萬的擔憂和顧慮,卻也聽了蘇誠志的勸說,知道這事多半并非他們所能逆轉,今日再聽陸瑾康一番坦誠相告,看陸瑾康的眼神中倒是有了幾分丈母娘看女婿的意思。
唯一神色不變的還是蘇雲朵。
陸老太太的心裏不由一個“咯噔”,油然生出許多擔憂來。
這孩子該不會在憋什麽大招吧,是準備明日進宮才放的大招嗎?
這可萬萬使不得!
“朵姐兒心裏是怎麽想的?趁着子健在這裏說說吧。”陸老太太看了陸瑾康一眼,轉而不動聲色地對蘇雲朵說道。
就算沒有陸老太太的暗示,陸瑾康今日過來也是希望與蘇雲朵好生談談。
先前隻一心擺平蘇誠志和甯氏,如今蘇誠志和甯氏的态度軟化了,才将心思轉向蘇雲朵。
這一看才發現蘇雲朵也不是真的不動如山,而是神遊天外。
他到底與蘇雲朵接觸的時間長了些,又心儀于蘇雲朵,自是不會有陸老太太的那種猜測。
他看到的是眼睛裏失去了往日神采的蘇雲朵,她那茫然沒有焦距的眼睛令他的心裏像被什麽狠狠地揪了一下似,疼得徹心肺。
這時被點了名的蘇雲朵總算是收回了跑馬一般的神思,擡起眼睛對上陸老太太審視的目光,心裏長長地歎了口氣。
在這個皇權大如天的時代,她的意志,她的想法,實在太過渺小,除非她想帶着一家人甚至一族人慷慨赴死!
當然事情也許并沒有那麽糟糕,可是蘇雲朵并不敢賭。
“朵朵?”見蘇雲朵半晌沒有說話,蘇誠志和甯氏異口同聲,關切愛護之間溢于言表。
蘇雲朵輕輕揉了揉臉頰,甩開那些漫無邊際的負面情緒,對着陸老太太和蘇誠志、甯氏展顔笑道:“祖母,爹,娘,我沒事,就是突然想起些事,想迷了而已。”
雖然蘇雲朵自認爲笑得坦然,在其他人的眼裏卻很有些強顔歡笑的意味。
“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相信祖母和爹娘的眼光。”蘇雲朵沉了沉頗爲無奈的心,終于說了這樣一句話。
蘇雲朵這話一出,陸老太太等人都松了口氣。
這相當于蘇雲朵點頭認下了這門親,陸老太太自不用擔心蘇雲朵明日會在宮裏放什麽大招,蘇誠志和甯氏就算依然有種種擔心,卻深知蘇雲朵的能力和手段,上有喜愛她的鎮以夫婦,下有愛護她的陸瑾康,進了鎮國公府當能頂得住後院的傾軋。
陸瑾康自是欣喜不已,卻還是向幾位長輩讨了與蘇雲朵獨處說話的機會,當然這個獨處還是有條件的,不得離開丫環婆子的視線。
“朵……”大概是得了蘇雲朵的應允,陸瑾康有些情不自禁,開口就要喊蘇雲朵的小名,卻被蘇雲朵冷眼一掃不得不咽了回去。
來日方長,待成親洞房情濃之時,蘇雲朵還能拒得了他喊“朵朵”?
輕咳一聲,掩飾自己被打斷的尴尬,陸瑾康手撫胸膛看着蘇雲朵,目光專注而虔誠:“聖上撮合你我,我雖覺得意外卻極爲開心,卻也知道委屈了表妹。
我知道表妹向往的是一個清清淨淨的家,而鎮國公府卻并不如外人所知的那般清淨,夫人太太姐妹之間同樣有着各種龊語和傾軋。
我陸子健唯一可以向表妹保證的是我自己對表妹的這顆心天地可鑒,此生隻娶表妹一人,絕不會有第二個女人,否則必遭天打雷劈,墜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陸瑾康铿锵有力的誓言,把蘇雲朵驚得不輕。
古人最是重誓,幾乎沒人敢立陸瑾康這樣的重誓。
擡頭看向陸瑾康,隻見他神色真誠而鄭重,顯然這個誓言是他此刻最真實的意願。
蘇雲朵的心裏不可謂不感動,卻也知道誓言這個東西其實真的做不得數,卻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說些喪氣的話,隻是嗔了陸瑾康一眼淡淡地說道:“表哥的誓言我記下了。我有一條請求,希望表哥應允。”
陸瑾康有些緊張地看着蘇雲朵示意繼續,待蘇雲朵說出她的請求,陸瑾康半懸着的心終于落到了實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