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康這幾句話,句句直擊引水下山的難點和需要解決的重點,真正是一針見血。
明明如此出色,曾經的他又是如何會戴上了京城第一纨绔這頂大帽子。
若陸瑾康這樣的人是纨绔,真不知道像殷寶那樣的,像蘇鳳翔、蘇鳳文那樣的又算什麽?
一時間蘇雲朵就有些神遊了。
見蘇雲朵半晌沒有吱聲, 陸瑾康不由地就有些尴尬了。
他這話是不是說得太直接了,讓蘇雲朵覺得自己這是給她潑了冷水,覺得難堪不願理睬他了。
可是蘇雲朵應該不是這樣受不得打擊的人啊!
甯忠平也很是奇怪蘇雲朵的反應,不由擡眼看向蘇雲朵,發現她似乎想什麽想出了神,于是伸手不動聲色地碰了碰蘇雲朵。
蘇雲朵驚醒過來, 趕緊甩掉腦子裏的胡思亂想。
先對着陸瑾康點了點頭,爾後又搖了搖頭, 更讓陸瑾康有些摸不着頭腦。
蘇雲朵既然想到了把竹子當水管這一節, 心中自然也就有通竹節的法子。
通竹節需要工具,偏偏蘇雲朵想到的那個工具有些特殊,她有些擔心自己一旦說出需要借用的工具,陸瑾康會氣得恨不得擰斷她的脖子。
蘇雲朵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先不要開這個口比較妥當,就當自己先藏個拙吧,于是隻是蹙着眉就着陸瑾康的話道:“能不截斷自然最好不截,竹子相接處若是處理不當定然會漏水,接頭越多漏水點就越多,引下山的水就越少。
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這些竹子隻在彎道處截斷,其他的全用整棵竹子,盡量減少接頭,可是竹子越長通竹節的難度就大了,用來通竹節的工具隻怕也就更難找。”
“這個應該并不是什麽難事,隻要能找到足夠長的鐵條或鐵棍子,幾個人合力往竹子裏面搗,應該可以通了這一層層的竹節。陸賢侄,你覺得呢?”甯忠平也蹲下來,一隻手輕輕敲着竹子, 半晌才若有所思地說道。
陸瑾康聽甯忠平提到長鐵條和鐵棍,眼睛裏有一絲精光閃過,不用猜他也知道甯忠平與他想到一處去了。
西大營的兵器廠裏可不就有粗細長短不一的鐵條、鐵棍,有的還有尖頭,用來通竹子正合适。
陸瑾康敲了敲竹子,與甯忠平對視一眼,兩人約而同地笑出了聲。
“那孫浩最是較真,我得親自去西大營跑一趟。”陸瑾康直起身來道。
蘇雲朵聽了有些莫名其妙,好好地說着通竹節,怎麽就與西大營給挂上了?那個孫浩又是什麽人?
對上蘇雲朵充滿疑問的眼睛,突然想起那日自己的落荒而逃,陸瑾康就覺得自己的耳根又有些發燒了。
最近每當面對蘇雲朵,甚至想起蘇雲朵的時候,一種陌生的感覺總會在心頭微漾,陸瑾康不由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難怪當自己隻到城裏那些有關他與蘇雲朵的傳言時,不但不覺得不快,反而有一絲竊喜,原來是這樣的!
雖然依然不很确定自己對蘇雲朵的心思,再次對上蘇雲朵這雙明淨得似乎不染塵埃的眼睛,陸瑾康的心裏少了些許窘迫,多了幾多期待,更不願意再逃避。
隻是蘇雲朵的眼睛太過純淨,讓陸瑾康的心裏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陸瑾康定了定心,甩開雜念,深深地看了蘇雲朵一眼,含笑給蘇雲朵解釋道:“上次去西大營送硝石,見過那裏有粗細長短不一的鐵條、鐵棍。我這就去那裏借兩根長兩丈許嬰兒手臂那麽粗細的鐵棍來試試。既然明日就要用水,今日無論如何也要想法子将水引下山去。”
蘇雲朵一聽頓時眉開眼笑:“太好了,那就有勞表哥了!”
陸瑾康的心裏突然生出絲絲不愉,有必要如此生分嗎?!
皺眉看着蘇雲朵,陸瑾康道:“什麽有勞不有勞的!說起來我也是這酒坊的股東,酒坊的事卻一直是表妹在操辦,實在慚愧得緊!”
好吧,客氣話還是别說的好,沒得又讓人不開心!
甯忠平看看陸瑾康,又看看蘇雲朵,突然插話道:“陸賢侄此去最好挑帶尖頭的那種,挑根粗的,再挑根略細些的吧。”
雖然甯忠平隻說了與通竹子有關的事,陸瑾康卻敏感地察覺到甯忠平似乎是在警告他。
至于警告的是什麽,陸瑾康心裏自己也是明白的。
雖說對甯忠平對自己的防備很是不快,卻也知道這是甯忠平對蘇雲朵的維護和疼愛。
别說蘇雲朵似乎隻拿自己當遠親,就算她真的當自己是表哥,那也隻是表哥而已,隻看她清純的眼睛,男女之情應該是沒有的。
如今他雖說占了個表哥的身份,比起甯忠平的親舅身份實在是差得太遠。
再說他也看出來了,蘇雲朵對甯忠平的信任和依戀,比之作爲父親的蘇誠志更甚。
若他真對蘇雲朵起了意并能打動蘇雲朵的心,要成就好事,他是不擔心鎮國公府的壓力,更該擔心的隻怕就是疼愛蘇雲朵如親女的甯忠平。
發現自己對蘇雲朵的心思似乎已經在心底蠢蠢欲動,陸瑾康的心裏有些駭然,不由眯了眯眼。
陸瑾康對上甯忠平的眼睛,無論心思如何地翻滾,面上卻依然泰然并不顯一絲窘迫,似乎并沒有察覺甯忠平的警告,施施然地說道:“甯叔考慮得再周到不過,要不,甯叔與我一同去?”
甯忠平卻搖了搖頭:“我不過是随口說說罷了,以陸賢侄的聰慧,自會挑最合适的回來,我就不去班門弄斧了。”
蘇雲朵看看甯忠平,再看看陸瑾康,總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太對頭,連對話也似在打機鋒,可是表面上又看不出來什麽不妥,眉頭不由微微蹙了蹙。
甯忠平背着蘇雲朵不悅地瞪了陸瑾康一眼,催促他趕緊辦事去。
陸瑾康知道就算自己認定了蘇雲朵,此時也遠遠不是将自己的心思剖開的時候,更何況他自己似乎也沒有完全梳理清楚自己的心思。
在梳理清楚以前,且還是表哥表妹這樣相處着吧。
陸瑾康沉了沉心,又深深地看了甯忠平一眼,轉身帶着九兒和護衛就往西大營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