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在角落的陸瑾康長長地舒了口氣,他不擔心那個廚娘會讓蘇雲朵難堪,卻十分擔心那幾個來自軍營的糙漢子說些粗話爲難蘇雲朵。
考慮到蘇雲朵還是個未及笄的小姑娘,陸瑾康原先的提議是讓蘇雲朵先教會廚娘,再由廚娘教那些軍士,卻被蘇雲朵否決了。
倒不是蘇雲朵有多麽偉大, 無論是前世的雲朵還是這輩子的蘇雲朵,都打心裏敬仰那些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保家衛國的漢子們。
别說來學技藝的軍士不一定會對她說糙話,說是真的說了,那又如何?
不過幾句話罷了,能聽的就聽聽,不能聽的左耳進右耳出, 又何必在意?
當日陸瑾康向蘇雲朵提出要買下她那個制作肉幹的方子,蘇雲朵是有過猶豫的, 畢竟她的心裏有過開個特色鋪子的打算。
可是當她得知陸瑾康制作肉幹是爲了邊城的将士, 隻略做考慮就決定将方子獻給鎮國公府,這才有了這個傳授技藝的課堂。
第一日的教學,除了細緻地講授各種調味料的功效和調味料使用過程中的各種講究,就是看各人的刀功。
廚娘的刀功最好,軍士們的刀功就粗糙得讓蘇雲朵無語,想想倒也能理解。
軍營裏都是糙漢子,最喜歡的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自然無需講究什麽刀功。
可是做肉幹對刀功卻是有些要求的,否則做出的肉幹柴得令人無法咀嚼下咽。
好在蘇雲朵在調味料上露得那一手已經震住了這群人,在蘇雲朵一番說明加示範之後,倒是沒人反駁,一個個極其認真地按照蘇雲朵的說明切起肉來。
正好這時管家讓人過來傳話,說是蘇誠志從外面回來了,神情似乎有些不太好。
蘇雲朵讓紫蘇替她盯着大家,自己趕緊去前面的客院,看看蘇誠志到底是怎麽了。
蘇雲朵還沒跨進客院就遇到了跟随蘇誠志出門的銅山,自然先向銅山問問情況:“今日出門可是遇到什麽事了?”
銅山有些爲難地看了蘇雲朵一眼, 回來的路上蘇誠志再三叮囑他不要與蘇雲朵提及此事,可是面對蘇雲朵清澈的目光,銅山實在說不出謊話,隻得垂頭不語。
盡管銅山什麽都沒說,可就他那表情,足以讓蘇雲朵明白,今日蘇誠志出門定然是遇到事了。
蘇雲朵也不爲難銅山,直接問蘇誠志就是了,她還真不擔心套不出話來。
果然隻說了幾句話,蘇雲朵就從蘇誠志那裏套出話來了。
原來今日蘇誠志去東升客棧探望兩位好友,還遇到了一個令蘇雲朵意想不到的人,這個人就是蘇雲朵曾經的堂姐蘇雲英。
“蘇雲英?她怎麽會在燕山府城?”蘇雲朵不由皺了皺眉。
幾個月前林陸虎和蘇澤凡被斬首,老蘇家其他的人包括蘇姝及其兒女全都被流放到南方的荒蠻之地黔州,十年内不得離開黔州。
不過卻還是有例外,比如女子外嫁。
既然蘇雲英出現在燕山府城,那麽隻有一條路,那就是找了個男人把自己給嫁了。
蘇雲英的容貌還不錯,與蘇雲朵相比自然是不如的,卻也很有分姿色,最主要的是她那柔柔弱弱的氣質,很容易讓人生出保護欲來。
但是她能在短短的時間裏不但将自己嫁了,還能出現的燕山府城,這個嫁就有些水分了,蘇雲朵估計她多半是給人當了妾。
“她好似跟着個京城的官兒來的燕山府。”銅山見蘇誠志自己已經将事兒說出來的,再開口就沒有什麽壓力了。
雖然沒有見到那個官,可是就蘇雲英那嚣張跋扈的氣勢,銅山覺得蘇雲英跟的這個官兒的品級應該還是不算底……吧。
蘇雲朵卻覺得不然,就蘇雲英那個性子和淺薄的見識,就算她跟的隻是個芝麻綠豆那麽大的官,她也能狐假虎威地做出十足的氣勢來。
“爹爹你對此事如何看?”蘇雲朵首先得搞清楚蘇誠志心中确切的想法。
就算蘇雲英跟的官兒品級真很高,難道還能替老蘇家翻案不成?
老蘇家所犯的罪那可是從證物證俱全而且還有經過刑部審核聖上禦筆親點的正式流放批文。
蘇雲朵的心裏最擔心的還是蘇誠志心裏的想法,隻要蘇誠志能夠頂得他心底的聖父情結,蘇雲英之流又能如何?
“我,我……”蘇誠志我了又我,卻說不出一句有實質意義的話。
蘇雲朵的眉頭緊了松松了緊,最終歎了口氣道:“爹爹可是覺得當初的判決過了?”
讓蘇雲朵有些意外的是蘇誠志連連搖頭:“縱火豈能輕判?那日若讓他們得逞,咱一家人還有老神醫哪裏還有活路?!縣太爺的判罰絲毫不過份!”
說到這裏蘇誠志幽幽一聲長歎:“我隻是沒想到,明明做了錯事的是他們,蘇雲英居然還能在大衆廣庭之下颠倒黑白,可歎爹爹卻沒能據理力争,少不得讓人心生懷疑。”
蘇雲朵這才明白蘇誠志情緒不對的根本原因,可見将近一年發生的一件件事,令蘇誠志慢慢成長起來了,由不得心裏長長地松了口氣,于是開口安撫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爹爹既知蘇雲英是颠倒黑白,又何必在意?”
見蘇誠志依然神情郁郁,蘇雲朵暗自咬了咬牙在心裏默默地念了一句“蘇雲英你且等着!”,面上卻絲毫不顯,将話題傳向住在東升客棧的那兩位姓左的同鄉。
“他們已經好多了,兩位左兄弟好生羨慕我有個能幹又善良的女兒,讓我謝謝你。雖然他們覺得身子已經好了很多,可是看着還很有些虛弱,我就讓鐵頭繼續留在東升客棧照應幾日,你覺得如何?”說起兩個好友,蘇誠志臉上的郁色散了許多,也有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爹爹考慮得周全,就讓鐵頭叔留下來多幫襯幾日,他們那個小厮年紀實在太小了些遇到事隻會哭。”蘇雲朵點頭歎息。
“他們家如今的狀況雖然有所起色,卻哪裏用得起什麽小厮,那是他們大哥家的侄子,那孩子第一次出過門啥都不懂。
這不,兩位叔叔進了考場,他一人在客棧無聊就出去遊玩,結果将剩下的盤纏也給弄丢了,幸虧提前付清了客棧吃住的錢,若不然連吃住都成問題!”蘇誠志一邊說一邊拿眼睛瞟着蘇雲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