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真的很讨人嫌。
但吳小正就這麽做了。
在他看來,一個人如果隻想着做好人,其實是很累的,因此偶爾做做壞人也無妨。
不過這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盡量不要傷及無辜。
可他剛才的行爲卻傷及無辜了,無辜的就是鍾化民夫妻,尤其是李慧蘭。
這讓吳小正稍稍有點内疚。
那就幫他們一把吧。
因爲有前世的經曆,吳小正知道他們此時最需要什麽。
他再次打破了沉默:“李老師,你工作調動的事解決了嗎?”
李慧蘭歎了一口氣。
“還沒呢,從我家老鍾接到調令起,我們就忙這事忙了大半年了,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以我的資曆,想要進長市真的很難。”
“我剛才還在跟馬老師聊,真想學她算了,幹脆辭職找家民校算了,可是這樣的話,我那近20年的工齡又太可惜了。”
因爲問到了李慧蘭的難處,她竟然一口氣就把苦水全倒了出來。
這是吳小正意料中的事。
早在前世的時候,李慧蘭就跟他吐過槽,說她當年爲了調動工作,兩口子求爺爺告奶奶,一直跑了差不多五年,才把事情跑成。
在此期間,兩口子就分居了五年,直到鍾小蘭上大學後,李慧蘭才找到機會調進長市。
一說起這事,李慧蘭就是一把辛酸一把淚。
其實這是很正常的事。
在這個年代,高校還沒實行聘用制,因此高校老師要想調動,就必須走正常的人事流程。
如果是在下面的地市,這種調動可能還稍微簡單一點。
但在長市,這屬于難如登天的事。
按照正常的流程,李慧蘭要想按調動流程進長市,就得先聯系願意接受的學校,學校再向市人事局或省人事廳申請編制,再填寫《拟引進人才申報表》,經過人事部門審批後,才能走後續的流程。
難就難在這裏。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每個學校的編制都是有限制的,一旦有缺口,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沒點資曆和背景,還真不一定搶得着。
鍾化民之所以有機會進長市,是因爲他現在不僅有了副教授職稱,而且還是省内有名的古漢語專家,師大正好需要這樣一位教授。
而李慧蘭的資曆就差了很多。
到現在爲止,她都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英語講師,而且還沒有特别的專長。
“要不我幫你試試?”
吳小正又開始攬事了。
在他看來,對于鍾小蘭這一家人,他誰都不欠,就欠李慧蘭的。
“真的嗎?你有辦法嗎?”李慧蘭驚喜地問道。
沒有人願意承受兩地分居之苦,而且作爲一個盡職的母親,李慧蘭也想到長市來,好好照顧一下還在上學的鍾小蘭。
“我試試吧,但結果怎樣還無法保證,方便的話,你帶個簡單的簡曆給我。”吳小正淡淡地說。
鍾化民和李慧蘭夫妻立即欣喜若狂,除了連連感激之外,鍾化民甚至鄭重其事地敬了吳小正一杯酒。
碰壁無數次的他們知道,這事要辦起來到底有多難。
隻有鍾小蘭還是不以爲然。
此時的她,正是恨極了吳小正的時候。因此,就算吳小正是在主動幫她媽的忙,她也認爲這家夥是在吹牛。
年紀輕輕的她,此時還認識不到背景的重要性。
這一餐勉強算得上是皆大歡喜。
因爲主動攬事,吳小正總算化解了之前的尴尬。
不過剛把鍾氏一家給送走,吳小正卻被馬麗給拉住了。
“你小子,現在越來越能耐了嘛,啥事都敢往身上攬。”
這事馬麗有點想不清的事。
正如吳小正所預料的那樣,打過兩次交道後,馬麗本能地不喜歡鍾小蘭那女孩子,就算今晚跟李慧蘭聊得還算投機,但他也還是想不清楚,吳小正爲啥要這麽主動去幫一個不相幹的人。
馬麗知道,李慧蘭的調動可不像她的那麽簡單。
她進長市進的可是民校,她等于是放棄了原來的公職,這樣就簡單了很多。
而李慧蘭的是屬于調動,而且還是屬于編制很緊張的高校間的調動。
這種事可不是這麽容易吧的。
吳小正笑了笑,沒有接話。
他現在的心思,怎能跟馬麗說呢?
難得告訴她,這是在還前世欠的情?
這就是吳小正的想法。
他在想,如果他能把前世欠李慧蘭的情給還了,那他這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跟鍾家一刀兩斷,從此再無瓜葛。
人情是份債,一代傳一代。
前世欠的人情債,他這世必須還了,這樣他才能過得心安理得。
馬麗又問了一句:“有把握嗎?”
吳小正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對于沒背景的人來說,這種事難如登天。
但對于有背景的人來說,卻又易如反掌。
吳小正自己是沒有背景的,但他卻可以找背景,隻不過這麽一來,他欠的人情可就大了。
他現在糾結的是,這事找誰合适一點?
見他皺着眉頭在想事,馬麗懶得繼續關心此事了,轉而問起了另一個她挺好奇的問題:“喂,小子,我覺得你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啊,怎麽在别人家長面前告起女孩子的狀來?”
這是馬麗很難理解的事。
在她的印象中,吳小正一向是一個很大氣的人,很少做出這種沒品的事。
對于吳小正今天的表現,馬麗有所不滿。
哪怕她再不怎麽喜歡鍾小蘭。
吳小正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對于有的人,你不能一味地對她好,她一旦習慣了你的好,就會覺得你對她好是理所當然的,就不懂得珍惜。所以,做人偶爾壞一點,未必是壞事。”
這是吳小正重生後的感悟。
在他看來,他前世的婚姻之所以如此糟糕,就是因爲他太在意一個完整的家,所以對于鍾小蘭的臭脾氣一直是百般忍讓。
可現在他發現錯了。
正是因爲他的忍讓,正是他的縱容,鍾小蘭才會變本加厲地來虐·待他,并且有了最凄慘的結果。
這一世,他終于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