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太後緩緩起身走到窗邊,目光缥缈的望向窗外,隻見秋風中,一片片黃葉被秋風卷離枝頭,各自飄零,看着甚是凄涼。
“聽說那王太醫診脈後不是曾講,像他這種得了寒毒的人,冬日最是難熬嗎?”頓了半晌,白太後的聲音方再次幽幽響起。
“王太醫确實有講,說他這身體一旦冬日病發,就是大羅神仙來了,恐也再無回天之力。”皇上還是有些不明白太後的深意,隻得如實答道。
“那不就結了,”白太後突然轉過身,緊盯着皇上的眼睛,沉聲道,
“他去年冬天不就差點沒有熬過去嗎?這件事可是舉國皆知。
你這大位已經登了十幾年的光陰,此一時彼一時,親王多他一個少他一個,世人又有誰會在乎?”
“這……”皇上心中一驚,略一思索,不禁長歎一聲道,“母後英明,是兒臣愚鈍了。拖了這麽些年,這個冬日康王的寒毒确實該發作了。”
見大事已定,白太後轉身重回榻邊,老腰一扭重又歪靠在了貴妃榻上,輕歎一口氣,自哀自憐道,
“哎,我老婆子年紀大了,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總想着眼麽前沒個人清靜的很,要是時不時能有個人能過來陪我說說話就好了,
你身爲一國之君,自是抽不出時間,但是總也不能攔着你的兄弟、兒子們不是,其實也不用他們貼身照顧我什麽,哪怕就是過來陪我說說話、解解悶也行呀。”
白太後這般一說,皇上自是立即心領神會,大步進出慈安宮,沖着門口的老太監朗聲道,“傳朕的旨意,太後娘娘身體有恙,自今日起,各位皇子、王爺,輪流進宮爲太後娘娘侍疾。”
“老奴遵旨。”劉公公得了令,立即磕都不打,嘚嘚嘚的下去傳旨了。
幾日後,殘月院
清晨左沐迷迷糊糊醒來,習慣性的伸手一摸,隻見外邊的床又涼了半截,身邊早已又沒了人。
“公主您醒啦?”安嬷嬷聽到動靜,笑眯眯的走進來,手中的托盤裏那白底藍花的大湯盅甚是醒目。
安嬷嬷熟練的将湯盅往小幾上一放,先盛上滿滿一小碗晾着,轉身方去扶左沐坐起來,“公主您别再賴床了,快起來把這乳鴿蓮子紅棗湯喝了吧,這可又是王爺天不亮就起床親手爲您煲的……”
左沐本也沒有賴床睡懶覺的習慣,聽到安嬷嬷的召喚閉着眼睛本已經起了一半,結果一聽竟是又要喝湯,哀嚎一聲撲通又倒回到了床上,
“天哪,怎麽又喝補湯呀,這十多天來,七七八八的湯我都喝多少了,司馬铖他這是什麽居心,真要把我當豬養啊,天天變着法的炖湯給我喝,他幹脆改行當廚子得了。”
左沐一臉的不耐煩,安嬷嬷卻是高興的很,轉身将早就準備好的溫水端到左沐床前,輕聲和氣的勸解道,“公主且莫這樣說,王爺不厭其煩的這樣做,還不是因爲疼惜您。
别說是皇家,放眼整個西夏看看,除了咱康王府,哪家的夫君能這麽緊張娘子的身體,王爺處處爲您着想,這是您修來的福氣。
來,聽嬷嬷的話,快把這湯喝了……”
看安嬷嬷勸起來又一套套的停不下來,大有左沐不喝,她就要長篇大論沒完沒了的架勢,無奈,左沐隻得随便拿起帕子糊弄把臉,沒好氣的接過了小湯碗,咬着牙喝了一口。
“這才是嬷嬷的好公主嘛。”看左沐終于又聽話的喝了,安嬷嬷更開心了,笑得簡直見牙不見眼,“老奴尋思着呀,隻要這些補湯跟得上,用不上半年的功夫呀,您一準能爲王爺懷上個大胖小子。”
“我……噗……”左沐一口湯含到嘴裏壓根沒有機會咽下去,結果聽到安嬷嬷的話,一激動全給噴了出來。
“安嬷嬷,算我求您了,這湯我都喝了,您就别說這茬了行嗎?”左沐捂着臉道,“那司馬铖到底給了您多少好處,您見天的替他在我耳邊念經洗腦。”
“公主您這是說的什麽話?這還能用和着王爺給我好處,這不是人之常情嘛,哪有人成了親不想生孩子的道理。
再說您看看您和王爺,這一眨眼的功夫,成親都已經一年多了,現看看王爺身邊的那些同齡人,哪家的孩子不是能跑能跳的了
不是老奴說您,這事您要換位思考一下,換成您是王爺,就算明面上不說,心裏那肯定也是急的七上八下的呀……”
“嬷嬷……嬷嬷,您這就不對了,怎麽說來說去,又成我的問題了。”見安嬷嬷本末倒置說起自己又沒完,左沐隻得弱弱的小聲提醒道,
“您又不是不知道,上次無極道長不還叮囑呢嘛,說司馬铖他現在體内有寒毒,不能要孩子。”
“現在不是能不能要孩子的問題,就算現在不要孩子,可也不能連房都不能圓呀,”
安嬷嬷說了半天,終于繞到了重點,
“你見哪對夫妻成親一年多還不圓房的,我看就是王爺憐惜你,任着你的性子胡鬧。
還體内有寒毒,我就不信圓次房,對公主您能危害到哪裏去,我看那無極道長就是沒事吃飽了撐的,瞎吃蘿蔔淡操心。”
“怎麽能是吃飽了撐的呢,他體内有寒毒明明就是客觀事實嘛,人無極道長隻是用事實說話,我覺得無極道長倒是中正的很。”聽到安嬷嬷竟連無極道長也數落上了,左沐忍不住吐槽道。
“什麽中正,讓他給王爺看病,他隻說王爺就是,臨了幹嘛又叮囑那一句,還不是瞎操心。
不過,也别說,這點和你師父那沐道長倒是有一拼,
當年沐道長就是,一會看不到你就心慌的很,哪怕老奴貼身看着都不行,好像全世界就他知道疼惜你,别人都會虐待你一樣。
是不是現在這年頭的道長都是這樣呀,愛操些閑心……”
看安嬷嬷越說越沒個遮攔,眨摸眼的功夫連将兩個道長都到一塊了,左沐連忙輕咳一聲,打斷她的話,轉移話題道,
“對了,司馬铖人呢,怎麽一大早的起來,半天都看不到他,又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