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覺得說不定哪天,在我累了,抗不下去時,師父他老人家就會出現,像小時候那樣雖然不苟言笑,不善言辭,但是會直接走過來拉起我的手帶我回家,回頭再默默的收拾好我留下來的爛攤子。
可是現在,這個惟一的希望恐怕也要破壞了。
司馬铖,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自己一覺醒來,身邊這些親人真的全都沒有了,然後就隻剩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這世上,沒有一點溫暖,得不到一點關愛……”
“傻丫頭不許胡思亂想,更不說再說這些晦氣的話。”
聽到左沐一句句訴說,司馬铖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左沐是沐道長養大的,他是一直都曉得,但是他卻并沒有料到他們師徒的感情竟如此之深。
怪不得,怪不得當初她聽到師父去世的消息後,不久就也毅然決定放手離開人世,原來竟是真的生無可戀了。
此刻終于後知後覺的想到這些,司馬铖悔的殺自己的心都有了。
不過,現在他真的别無他法,他能做的就是更深的将小人揉進懷裏,輕聲安撫着她,讓她相信,自己永遠在她身邊。
“沐兒,你要記得,你永遠都有我!”
司馬铖說是安撫左沐,不覺說着,自己卻率先紅了眼眶,
“你永遠都不要怕,因爲我會永遠站在你身後,時刻陪着你。無論什麽時候,隻要你願意回頭,你都能第一時間看到我。”
“嗯,你要說話算數。”左沐蹭了蹭,将臉更深的埋在司馬铖懷裏,甕聲甕氣道。
“當然算數,這一輩子,我不撒手,你也不準逃,我們永遠在一起,白頭偕老。”說這話時,司馬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一雙眼睛在黑夜中亮的竟有幾分吓人。
一夜無話,經過這次深聊,左沐雖然一再堅持自己的想法,固執的認爲沐道長還活着,
但是畢竟衆口一詞,她又難免會偶爾有些動搖,所以短短十幾日下來,因着沐道長這件事,她人不僅瘦了一大圈,心情也一直很是悶悶不樂,整日坐在院子裏發呆,就連司馬铖想盡了各種法子逗她,仍是沒得效果。
清晨,聽風閣
又是難得碰到一個太陽公公罷工的好天氣,細如牛毛的雨絲悄悄的滋潤着大地,涼風習習,小鳥在枝頭唱着歡快的歌,院子裏,紫煙侍弄着花草,安嬷嬷坐在廊下繡剛爲左沐描的一個鞋樣子……
一切是如此的生機勃勃,如此的美好,隻有左沐這個女主人,卻雙眼無神的坐在樹下,望着石桌上一排小瓷瓶在發呆。
一個個小瓷瓶靜靜的伫立在那裏,憨态可掬,像一個個等修檢閱的小士兵。
“丫丫,你要記清楚,不要再拿錯了,淡粉色的瓶子裏裝的藥丸是補血的,淡綠色的瓶子裏裝的藥丸是解毒的……”
師父耐心叮囑的話語還在耳邊,可是人卻再也看不到了。
“師父……”左沐喃喃的喊着沐道長,不覺又熱淚盈眶。
這些小藥瓶是師父當年親手制作的,做工精細,左沐也很是喜歡。
但是有一點,卻很是可悲,因爲左沐總是分不清淡綠色和淡粉色,三番兩次的拿錯,因爲這個,沒少着師父訓斥。
直到後來很長時間過後,沐道長才總算發現,左沐竟然有色弱的毛病,分不清淡綠和淡綠這些相差不大的顔色。
沒得辦法,後來他才在瓶底上貼了标簽,刻了字,以方便左沐區分……
院子裏,安嬷嬷邊繡着花樣,邊看着左沐失魂落魄的樣子,無助的輕搖了搖頭。
說實話,沐道長當年去世的消息傳來,她是從薛皇後那裏聽說過的,因着怕左沐接受不了,所以她們所有人經過商讨一緻決定,爲左沐心中留個念想,将這個噩耗一直隐瞞下去,
但是他們千算萬算,斷沒有想到,最後竟冒出一個和沐道長長得極爲相似的無極道長,生生将這事給戳穿了。
當年左沐和沐道長情如父如子,她是親眼看在眼裏的,所以,她比誰都清楚,這事别人根本勸不來,隻有時間長了,左沐自己才能走出來。
可是不勸吧,日日見左沐這樣傷心的傻坐着,她又與心不忍。
無奈,實在不忍心看下去,安嬷嬷還是決定選擇逃避,起身準備去桂嬷嬷那裏坐上一會。
不料,這邊她剛拿着花樣出了院門,迎頭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什麽情況?大早上的從哪跑過一個男人?
安嬷嬷心裏一驚,撫了撫額,勉強定住神,仔細一看,
好吧,竟是昭然郡主!
“昭然郡主您來了,真是實在對不住?剛才沒有碰着您吧?”看清了來了,安嬷嬷忙連聲道歉道。
“嗨,我還正要問您有沒有事呢,您想什麽呢,就咱倆相撞,你還能撞壞我?
得類,看這樣子您也沒啥大事,隻要您沒事就好,我自然一點關系都沒有,整個人好得不得了。”
魏昭然那女漢子的性子,大大咧咧的揮了揮手無所謂道,
無意中瞄到安嬷嬷撿起地上的花樣,看她一副要出去的樣子,魏昭然又忍不住好奇問道,“哎,對了安嬷嬷,您今日怎麽這麽得閑,竟有空繡花樣子,康王嬸呢,她今天不拉着您給幫忙磨藥粉了?”
“喏,人正在樹下發呆呢,這幾日知道了沐道長去世的消息,正傷心呢。我這有個花樣繡不好,正說要去向桂嬷嬷讨教呢。”安嬷嬷指了指樹下的左沐,無奈道,“正好今天您來了,好歹陪公主說說話,勸勸她。”
“那您快去吧,我去找康王嬸了。您放心,有我在呀,保準她沒得時間去發呆,再胡思亂想。”
“哎,那個可是,……”安嬷嬷剛要再叮囑點什麽,卻見眼前一閃,哪還有魏昭然的影子。
“這個昭然郡主可真是個鬧騰的性子,”安嬷嬷輕笑着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