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頭靜靜看着天上的煙花,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沒想到,這卻成了她的臨終遺言。”
看他這般,左沐心中不禁又是一痛,輕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最後時光能有你們兄妹陪在身邊,想來你母後走的時候應該是安祥的。”
“但願吧,”慕琛長歎一聲,半晌,方幽幽道,“但是我卻并不是一個稱職的哥哥,我辜負了母後的期望,因爲我當天就把年幼的妹妹弄丢了。”
“啊?爲什麽?”魏昭然一聽,立即不可思議的追問道,“你不是和妹妹一直在一起嗎?她怎麽會忽然不見了呢?”
“那天,我和妹妹含淚親手葬了母親,畢竟當時年紀還小,我們整整挖了一天,才将墳冢弄好,等我們回去的時候,天都黑透了。
我們兄妹一天沒吃東西,又累又餓。
我記得很清楚,那天天氣出奇的熱,是那種雨後又被太陽暴曬如蒸籠似的感覺,
其實我心裏都明白一天沒吃東西,妹妹當時肯定很難受,可是她那天卻格外的乖,一聲都沒吵,從頭至尾,都隻乖乖拽着我的衣角,默默跟在我身後。
看到妹妹的可憐相,我本想快些回到破廟爲她弄些吃的,可是待我們剛走到岔路口,遠遠的就發現破廟處火光沖天,
待我們悄悄走近一看,就發現有不少身着特殊服飾的人,正在破廟前的空地上,罵罵咧咧的燒我們僅剩的那點行李。
我吓壞了,抱着妹妹轉身就跑。
但是腳步聲還是驚動了那些人,他們很快就發現了我們,在後面一直緊追不舍。
迫于無奈,我隻得撿小路往山上陡峭的地方跑,希望能找個隐蔽的山洞什麽的,讓我們兄妹藏身。
可終是天黑路滑,我氣力又不足,腳下一個趔趄,我抱着妹妹失足滾下了山崖,然後就不省人事,昏迷了過去。”
“天哪,太慘了!”聽到兄妹倆的悲慘遭遇,魏昭然也跟着紅了眼睛,心疼的問道,“那然後呢,你們被捉到了嗎?”
“我不知道!”
慕琛的聲音裏透着深深的無力,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時,我發現自己在一個客棧裏,已經得救了,但是身邊卻并沒有妹妹的身影。
我向救我的人打聽,他們說當時崖底就我一個人昏死在那裏,附近并沒有什麽小女孩的影子,還說那一片本就有野獸經常出沒,或許妹妹是被野獸叼走了也不一定。
我一聽立即急了,發了瘋似的沖出去想要找妹妹,可無奈身上傷勢過重,走了兩步又昏死了過去。
等我再次徹底醒過來時,又已是數天過去了,并且,我又被帶到了另一個離事發地很遠的地方,從此,我就徹底失去了妹妹的音訊。”
當說到妹妹失蹤這段往事時,慕琛幾度哽咽,終于又說不下去了,
他将頭深埋在兩臂間,左沐清晰的看到,他渾身都在不由自由的顫抖。
有對小妹的心疼,也有當哥哥的自責。
一旁的魏昭然看他這般,更是難得的早已潸然淚下。
“對不起,讓兩位見笑了,我不該向你們說這些往事,讓你們也跟着傷心的。”半晌,慕琛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擦幹眼淚的淚花歉意道。
“沒有關系,如果你覺得這些憋在心中太久,無處傾訴的話,那就今天幹脆全都說出來吧。雖然我們暫時幫不上什麽忙,但最起碼,我們可以安安靜靜的做一個聽衆。”左沐輕歎一下,善解人意道。
“那你呢,當時你被帶去的是什麽地方?”魏昭然顯然還沉浸在剛才的故事裏,不死心的問道。
“我當時被帶去的地方是一個殺手組織——千機閣,裏面養的全是些像我一樣八九歲的少年,有專門的人訓練我們。
那裏的訓練很殘酷,也很艱苦,他們每天将人分成若幹組,分别關在不同的小黑屋裏,能活着走出來的人,才能有飯吃。
所以,你如果想活下去,不想被餓死、或被别人殺死,那就隻有去殺人。
幸運的是,救我的是那裏的閣主。
通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很欣賞我,說我骨骼清奇,心思缜密,訓練刻苦努力,很多地方都像他。
所以,沒過多久,他就将我專門調出了死亡營,親手教我武功,将我封爲少閣主,當成他的接班人來培養。
其實,他有所不知的是,當時我之所以賣命的練武,拼命的迎合讨好他,就是爲了能讓自己快速長大,能有朝一日找到妹妹,早些替母親報仇,殺了那些害我失去親人的歹人。”
說到那些仇人,慕琛将牙齒咬的格格響。可能是情緒使然,慕琛并沒有注意到身上外洩的殺氣。
但是,他不經意的表現,卻讓左沐等人寒意驟襲,尤其是左沐連身上的雞皮疙瘩都瞬間起來了,旁邊的魏昭然也是,寒顫一個接着一個。
“後來呢,你殺了那些仇人嗎?”半晌,魏昭然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顫聲問道。
“當然殺了!”慕琛咬牙道。
頓了一下,可能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失态,慕琛忙将聲音放輕了不少,“我練成後,下山第一件事,就是首先找到當年那個元兇,用一種極其特殊的方法殺了他。
不過,那些王叔卻并不是我殺的,因爲我出山的時候,他們早已經去世多年。”
“他們是誰殺的,你父皇嗎?”
“嗯,當年父皇帶兵走了一半,半道得知京城的變故,就帶着一幫親信殺了回來,重新奪得了皇位。
他以爲我們母子三人均已遇難,見自己的妃子、孩子死的死,亡的亡,悔恨交加的父皇徹底紅了眼睛,他親手斬殺了帶頭的肅親王,将那些跟着起事的王叔一個個也叛了死刑,
最後甚至連幾個隻是旁觀的王叔也沒有躲掉父皇的責罰,被免了爵位,一個個送到了苦寒之地流放。
隻留了當時因爲染了重疾,病的下不了床的敦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