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程貴妃果然有兩下子,開場鋪墊的确實不錯,想來重頭戲很快也該出場了吧。”
左沐掃了眼不遠處春風得意的程貴妃,心中疑惑道,
“隻是她找這麽個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太太,要什麽時候才能扯到關鍵?”
很快,伴着左沐這個念頭在腦海剛剛閃過,就見那王周氏擦了把眼淚,終于切入了正題,
“好在前些日子,父兄得知我思孫心重,特讓自己的親孫子過來陪我,希望我能保重身體,早日走出悲痛。
我這侄孫年方二十,爲人老實本分又格外孝順,來了就床前端茶倒水的侍候我。終于在他的悉心照顧陪伴下,老婦的身子也很快有了大的起色。
幾日前,老婦無意聽人提起情月湖今年荷花開的不錯,想着侄孫年紀輕輕見天悶在府裏陪我這老婆子,就勸他出去轉轉。
誰料,我那侄孫活蹦亂跳出了門,最終卻落了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王周氏說到這裏,眼淚又不要錢似的撲簌簌往下掉,
“事後老婦多方打聽才得知,我那侄孫竟是賞荷時因一言不合,被歹人打落湖中,活活淹死了,而兇手至今卻還逍遙法外……”
左沐越聽越心驚,再看一旁的衛國公夫人,伴着這王周氏叙述的越來越多,臉色早成了一片死灰色。
看來自己的預感确實沒錯,今日程貴妃設的這一出大戲,爲周畔報仇隻是表面,而打擊消弱許皇後這邊勢力才是關鍵所在。
不過,不是說那周畔是個普通書生嗎?怎麽竟和王禦史家扯上關系,還成了王老夫人的侄孫?
“康王嬸有所不知,那周畔公子,确實是王老夫人的侄孫子,我也是昨天才無意聽二哥提起這點,好像這段時間禦史王德也沒少爲此事奔波。”
左沐正疑惑着,就聽魏昭然已附在她耳邊給小聲交代了一二,“其實,進宮的路上我本來準備向你說此事呢,結果你一打岔給忘了……
“光天化日,還有此等兇殘之事?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天子腳下行兇。”白太後聽完王周氏的哭訴,一拍桌子怒不可竭道。
王周氏看時機成熟,直接牙一咬,指着衛國公夫人高聲道,“回太後娘娘,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甯國公府大公子——許陽。”
“王周氏你個老賤婦少血口噴人!”
見矛頭還是意料中的指向了自己,一向護短的衛國公夫人,直接跳到了王周氏面前怒怼道,
“你們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我兒許陽當時明明是在湖中救人,怎麽做好事你們不僅不感恩戴德,反倒反咬一口,誣陷我們行兇……”
“我呸,你個不知羞恥的,當初就以非常手段上位,利用你和衛國公表兄妹關系,以色相引,以緻于懷了身孕,衛國公府無奈才退了原來定的親事娶你,現在倒好意思往自己臉上貼金,有你這麽一個生母,你那兒子又能好到哪裏去,根本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兩人你來我往,吵的那叫一個不可開交,甚至連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都被翻了出來。
而因爲此事牽涉到許皇後的娘家人,事關重大,連白太後都暫時選擇了冷眼旁觀輕易不發聲,衆人自是更懶得出手相勸,難得理直氣壯當了一回吃瓜群衆,一個個站在那裏幸災樂禍看起了熱鬧。
不過,出乎左沐的意料的是,幾翻回合下來,勝負竟已經見了分曉。
那王周氏看着凄凄哀哀一個老婦人,不料卻口齒伶俐的很,吵其架來甚是威力無比,句句切中衛國公夫人的要害,顯然是來之間狠做了些準備。
“大家夥給評評理,就許陽那德性,說出來全定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從小欺淩弱小,強搶民女,所有壞事幾乎做盡。
你們說他會平白無辜出手救人,就是說破大天來,想來大家也沒人會相信吧?
我老婆子估摸就是現在上大街上拉來個三歲稚兒,也定能此事辨個一清二白,曉得是那許陽将我侄孫推下的水……”
“你個老不死的少在這亂噴糞,”衛國公夫人一時吵不過,撲過去,一把将王周氏連扯帶拉慫到地上,可是翻來覆去嘴裏還是那幾句話,“我兒明明是好心救人,你們倒不分好賴,恩将仇報。”
“好呀,大家看到了吧,這衛國公府理屈詞窮,說不過,又開始動武了,”王周氏順氏倒在地上哭嚎道,“隻可憐我那短命的侄孫呀……”
“統統給我閉嘴!”
看衛國公夫人根本不是敵方的對手,輿論眼看就要偏向那邊,許皇後恨恨的瞪了許夫人一眼,不得不又重新出了面,
“王周氏,本宮且問你,既說你口口聲聲說,許大少爺是殺你侄孫的兇手,那你可有人證、物證?
還有,既然此事如你所說得這般有理有據,你們爲何不去府衙鳴冤報案,三省六部二十四司哪個不能爲你們主持公道?
就算退一萬步講,你兒王德現在身爲禦史大夫,平時還三不五時的進谏皇上,怎麽發生了此事反倒沒有找皇上告禦狀?皇上乃世上罕見的明君,一貫聖明,難道還會不爲你們撐腰,錯裁了不成?”
許皇後不愧是一國之後,一番話一氣呵成,下到官員,上到皇上說的是有理有據。
王周氏剛才還勝券在握,隻簡短幾句話下來,就變得心神不甯,眼神左突右閃,沒了剛才的底氣。
“這……這……”隻見她嗫嚅了半天,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她這般表現,并不是她理虧,也不是她心虛,而是她知道此事恐怕白太後今天也沒法爲其報仇了,因爲她心裏比誰都清楚,她一直缺少一個重要的因素:證人。
這幾日,王禦史是私下裏想盡了各種辦法,刑部、禦史台、大理寺各個部門跑了個遍,甚至一氣之下還告了禦狀,可是就是苦于沒有人證,此案才一直拖到現在未立。
而王德不忍母親傷心,因爲尋找此案唯一的證人,已經外出數日至今未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