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往來在都王府與帝魆之間的人絡繹不絕,帝魆裏也倍覺熱鬧,楚荊兒設置僚佐,增添儀仗物備,忙了整整一天之後才回到寝宮裏休息。
楚荊兒召來文狩,道:“你的傷好多了吧?”
文狩道:“在達奧大師那裏已經醫治了,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
楚荊兒道:“那就好,對了,你剛從那邊回來,達奧大師那邊怎麽樣了,最近我都沒有過去,帝魆恢複了秩序,他們幫了不少忙。”
文狩道:“聽說他們打算要離開了。”
楚荊兒身子微微前傾,問道:“誰?他們要幹嘛去?”
文狩道:“聽說優遊樂他們要離開帝魆,要先去安葬荒野之上的恭子龍。”
楚荊兒坐穩,道:“哦,這也是理所應當,不過這麽走了還是有些可惜。”
文狩問道:“要不要下令把他們留下,隻要女帝下令,他們沒有理由能離開帝魆。”
楚荊兒搖頭,道:“不能這樣做,這樣留不住他們的心,既然他們是啓明紀的人,無論走多遠,都還會回來帝魆的。”
文狩點點頭,道:“是,大人。”
楚荊兒道:“你先下去吧,我還要考慮考慮要怎麽樣送他們離開才合适。”
文狩躬身退下,關上大門離開了,楚荊兒托腮坐在桌前,心道:這下所有的麻煩都沒有了,我可以安穩的坐在帝魆的寶座上了,不過有些地方我還不是很明白,我到底是怎麽出現在荦宵城外的廢墟上的,那日大殿上殺死禦世制的力量真的是我的嗎,爲什麽我一點也感覺不到呢?
門外傳來幾聲敲門聲,楚荊兒收攏思緒,道:“進來。”
門沒有開,約莫過了片刻,敲門聲又響起來了,還是不緊不慢的兩下,楚荊兒覺得有些不對勁,起身走過去想要開門,按下沉重的門把手,一絲異樣的氣息透露進來,門外會是誰?文狩剛剛離開不可能是他,平常的大臣在第一遍敲門之後會自己進來,外面的人到底是誰?
門剛打開一條縫,外面忽閃鑽進來一個人,楚荊兒被吓了一跳,向後退了幾步,道:“你是誰?怎麽闖進這裏來的?”
“我叫小祿,你不認得我,但我認得你,到你這裏來有什麽難處?”小祿如同水中嬉戲的遊魚,圍着楚荊兒轉了幾圈,撲在她身上道:“你向後看看那是誰,你認得她麽?”
楚荊兒眼神随着小祿轉悠,道:“我後面哪有人,這裏就隻有我一個人。”
小祿向前把她一推,道:“你看呀你看呀。”
楚荊兒轉身向身後看去,卻看見自己剛才坐的位置,坐着一個面孔和自己相仿的人,走近仔細看了看,那人除了衣着之外細節上幾乎全都與自己相似,但她的氣質和從容是自己所比不了的。
楚荊兒被眼前這人震駭到了,驚訝的捂住嘴,發出不敢置信的聲音,驚訝過後,楚荊兒還是忍不住上前仔細的觀瞧,道:“你是誰?爲什麽坐在我的位置?”
“我可以是你,也可以不是你,但你隻能是你自己,你是楚荊兒,我是楚荊香。”楚荊香豁達的笑道。
楚荊兒搖搖頭,連連退步,道:“楚荊兒和楚荊香不都是一樣的嗎,它們不都是我的名字嗎?你到底是誰?”
楚荊香道:“這兩個名字都很熟悉對嗎,是不是回憶起了一些難以相信的事情?你不用隐瞞,也不用欺騙自己,你的大腦會告訴你,我才是帝魆的主宰,楚荊香也好,楚荊兒也罷,它們可以是一個人,也可以是兩個人,這些由我來做主。”
楚荊兒難以置信的道:“你?不是你,是我!我才是帝魆的主人!”
楚荊香樂道:“小祿,你看看她,是什麽樣的心态才讓她說出這樣的話?”
小祿看着已經瀕臨崩潰,但還在死死掙紮不想承認的楚荊兒,道:“女帝大人的話恐怕已經讓她的心境崩塌了吧,從一點點架構起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從一點點野心的積累,到今天坐在帝魆女帝的位置上,她的心曆可以說是積累的非常豐厚了,但女帝大人的一句話一個舉動就足以在瞬間摧毀她,這種毀滅對人的心理來說是可怕的。”
楚荊香嬌笑道:“這種挑逗和玩弄人心理的感覺,把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真是能給我帶來無盡的快感呢!”
楚荊兒冷笑着反駁道:“你是瘋了吧?就算你相貌和我一樣,想要霸占我的位置還是太天真了。”
楚荊香反問道:“太天真了?那我就徹底把你那頑固的世界觀擊垮吧!你還記得,你爲什麽會出現在啓明紀邊際嗎?那是我正需要閉關修煉荊棘之冠,正處于虛弱的狀态,我擔心帝魆有謀逆者會暗生異心,所以用了聲東擊西之計,不過出乎我預料的是,沒想到你還能回來,并且順利幫我除掉禦世制這一心腹大患,如果沒有你,我還要費一番功夫将禦世制引誘過來,那隻老滑頭之所以待在都王府不敢來帝魆,就是因爲懼怕那些荊棘金屬,而你現在已經沒有可以利用的價值了。”
楚荊兒不敢置信的道:“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小祿道:“應該是人間最可怕之事吧,被人利用的感覺不好受吧?”
楚荊兒惶恐的大叫着,道:“文狩,文狩快把這兩個人給我轟出去!”
華麗的門框上爬滿了鐵色的荊棘叢,将門縫封死,楚荊兒被困在門内,看着繞動爬升的荊棘,愣在原地,道:“這就是荊棘?”
楚荊香和小祿都沒有再說話,她們已經看到了絕望的楚荊兒,不需再說任何,就能将她擊垮。
楚荊兒撲跪在門前,道:“爲什麽?爲什麽你要這樣做,爲什麽要這樣對我?”
荊棘金屬從各個角落湧進來瘋狂生長,很快可憐無助的楚荊兒便淹沒在了紮眼的荊棘叢中,楚荊兒揚起頭,感受着墜入幽深沼澤裏的最後一個呼吸,伴随着絕望的聲音,黑色荊棘掩蓋了她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