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這些,池勁難免有些發愣。
等到他回過神來,就見趙兵正拿了兩個洗幹淨的蘋果走了過來,先是遞了一個給池勁,自己再咬了手上的蘋果一口,“哥,吃蘋果。”
池勁伸手将蘋果接過來,卻沒有吃,而是指着旁邊的椅子,道:“好了,别忙活了,休息一會兒吧。”
趙兵“哎”了一聲坐了下來。
趙兵是獨生子,在這個年代的同輩人之中也算是極爲少見的了,但他卻一點也沒有被寵壞了,對于池勁這個每次到家裏來都會受到吳月華和趙衛國格外關心的表哥,不僅沒有敵視,反而很是崇拜。
當然了,這可能也與他當初沒少被池勁揍有關。
一個蘋果啃完,趙兵目光落在池勁受傷的左腿上,又想起了那個之前一直被他忘了的問題,“唉,我說哥呀,你還沒跟我說呢,你這傷口是怎麽裂開的呀?”
池勁的傷口雖然才縫合好幾天,但他身體本就好,來了趙家之後營養也跟得上,自然也就恢複得快了,這幾天的修養下來,雖然左腿還是不能太用力,但隻是走路的話,也是不可能讓他的傷口裂開的。
這也是趙兵敢把池勁一個人丢在醫院裏的原因了。
他隻是沒想到,作以爲沒問題的事,偏偏池勁的傷口就裂開了。
想到趙衛國眼睛底下那絕對泛着冷光的雙眼,趙兵又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聽到這個問題,池勁又掃了趙兵一眼,“怎麽,你想知道?”
趙兵連忙舉起了雙手。
得,隻聽這語氣就知道自家表哥不樂意說,他又不是沒眼色的,哪裏能再追着問呢?
兩人正說着話呢,就聽外面的院門一陣響。
是吳月華回來了。
“小姨。”池勁眼裏含笑。
對于他來說,也就隻有在小姨一家面前,才會有這樣和軟的一面了。
吳月華四十二三的模樣,她頭發剪短燙卷了,穿了一件淺碎花的襯衣,看起來既知性又時髦。
吳月華和趙衛國都是醫生,隻不過一個是婦産科的,一個是外科的,池勁連藥都沒有換就從醫院裏跑了,回來的時候傷口還裂開的事,吳月華這一下午的功夫也早就知道了。
因而,進屋之後,吳月華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一身,先将手裏提着的菜往桌上一放,跟着就來到池勁的跟前替他将傷口檢查了一遍,确定沒有引起太壞的後果,這才略松了口氣。
然後,吳月華站起身,帶着責備地道:“阿勁,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你應該再清楚不過,你這腿本就傷得重,好不容易養好了一點,傷口又裂開了,就跟沒養一樣,真要是出了什麽事留下後患,你還想不想回部隊去了?”
聽吳月華提起部隊,池勁心裏也是有些後怕的。
他的那些戰友之中,不乏就有訓練或者出任務的時候受了傷不得不退伍的,從前每次遇到這種事,池勁都在心裏替那些戰友暗道一聲惋惜,現在輪到他自己身上了,他反倒大意了。
“小姨,這次是我錯了。”池勁低頭認錯。
他并不是在敷衍吳月華,而是真的認識到了錯。
要是真的因爲傷口裂開了而留下隐患,導緻再不能回部隊去,他一定會遺憾終身的。
吳月華看着池勁,在他臉上找到了自己長姐的影子。
想到早逝的長姐,吳月華心裏一酸。
這些年來,池勁隻要有空總會到安甯縣來,吳月華在欣喜于能見到池勁的同時,亦不由得替池勁覺得委屈。
要不是在京城那個家裏生活得不好,阿勁又怎麽會甯願到安甯縣來,也不願意在京城呆呢?
可她畢竟隻是小姨,又遠在安甯縣,夠不着京城的事,就是再怎麽擔心與心疼,總也是無濟于事的,隻能趁着池勁在跟前的時候對他好些。
這次池勁來安甯縣,吳月華得到消息的時候還以爲池勁這是請了探親假,高高興興的準備了好幾天呢,哪裏知道會看到池勁拖着一隻受傷不輕的腿,以及帶着一個渾身被綢帶纏着的鄭紅旗。
在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之後,要不是池勁攔着,吳月華氣得差點沖到京城去找那兩口子拼命了。
想到這些,吳月華又冷哼了一聲。
那個女人做了這些年的池家女主人,都有些得意忘形了,總得有人讓她好好将自己看清楚一些!
将這些暫且壓下,吳月華滿臉慈愛地看着池勁:“阿勁,小姨知道你是個再知道分寸不過的……”
話說完,視線就落到了趙兵的身上,面上的慈愛也瞬間收了起來,怒聲道:“你這臭小子,整天遊手好閑的也就算了,讓你把你哥照顧好,就這麽點小事都做不好!”
頗有種“要你何用”的意味。
趙兵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要不是他的容貌能看到吳月華和趙衛國兩個人的影子,他都得懷疑自己當初出生的時候是不是被人抱錯了。
該不會,他哥才是自己爸媽親生的,他才是池家的兒子吧?
當然了,這些話趙兵可是不敢說出口的。
而吳月華,将自家親兒子罵得頭都擡不起來後,這才回頭拎起放在桌上的菜兜,沖着池勁笑道:“阿勁,你先歇一會兒,有什麽事讓你弟做去,小姨給你做好吃的去,你受了傷就該好好補補才是。”
說完又瞪了趙兵一眼,先回了房間換了身寬松的衣裳,然後去了廚房做飯。
到這時,趙兵才有些哀怨地看着池勁:“哥,可能你才是親生的,而我隻是我爸媽在外面随便撿來的。”
池勁煞有介事地點頭,一本正經地道:“咦,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啊,那我也就不瞞着你了,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趙兵更哀怨了。
厲害了他的哥,忽悠起他來都不帶打草稿的,他比自己也就大了兩個月,還能知道當年他們出生那年的月黑風高的夜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真是敷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