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賤自有天收。
這句話顧白還是第一次聽說呢,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人賤,賤人,建仁……
這說的可不就是吳建仁嗎。
用這話來形容他,還真是半點都沒有錯。
這樣一樂出來,顧白心頭原本的那些不甘倒是散了去,由于顧青形容得很是形象,顧白忍不住就想到了吳建仁這個賤人被老天爺收走的畫面,然後不由得咧嘴一樂。
楊秀芸和顧國章的皮膚都不黑,顧青的皮膚也白,原本顧白的皮膚也挺白的,但他這整個夏天見天兒的就與村裏的小子們在外面瘋跑,所以被曬得黑得都有些發亮了,這時候再這樣咧嘴一笑,那模樣看着還真有些可樂。
顧青忍不住擡手往顧白的腦袋上再揉了一把。
這是她弟弟,他們血脈相連,是除了父母之外最親近的人。
前世的顧白,因爲見着顧青受了委屈,一心想要去市裏找了吳建仁和張潔替顧青出氣,卻沒想到自此就一去不回。
這一直是顧青心裏的隐痛。
而現在,能夠重新見到顧白如此鮮活的一面,她心裏那些因爲前世的經曆而形成的空洞,也正在被一點一點的填補。
那樣充實而溫暖的感覺,顧青已經很久都沒有感受到了。
不過……
以後會一直這樣的。
顧青對着顧白笑了笑。
“瞧你都曬成什麽樣了,一笑起來就隻能讓人看到你的牙了,知道在離着咱們很遠的地方有個非洲嗎,那裏的人都跟你一樣黑。”顧青打趣道。
顧白以前還真沒有聽說過有非洲這個地方,聽顧青這樣一說,倒是有些好奇:“姐,非洲是什麽地方?那裏的人都跟我一樣黑?”
顧青聞言微微一頓。
這個世界很大,但她的弟弟,前世都還沒有來得及到更廣闊的世界去走一走看一看,就永遠的離開了,這如何能不讓人遺憾?
她于是道:“非洲人都有着黑皮膚,但他們的皮膚是天生的,可不是像你這樣是被曬黑的。”
聽顧青說到“曬黑”兩個字,顧白倒突然有些扭捏起來,一副很是不好意思的樣子。
顧青見狀又笑了笑。
她當然知道顧白爲什麽會這樣。
顧家人都生得白,顧白當然也不會太黑,若是個女孩子,生得白白淨淨的當然最好了,偏偏他是個男孩子,而且還是個自诩很有男子氣概的男孩子。
這樣一來,顧白那在周圍的小夥伴之中顯得格外白皙的皮膚,就有些太打眼了些。
如今正是八十年代初,雖然成爲爲後經典的那些武俠劇大多還沒拍出來,但自金庸被偉人接見過之後,金庸的武俠也正以着極快的速度變成了流行趨勢,尤其是顧白這種半大小子,天生就對武俠中宣揚的俠義有着極緻的向往。
顧白和他的小夥伴兒們,最近就不知道從哪淘到一本盜版的武俠,一群半大小子看得如癡如醉的,恨不得拿上一把劍就去行俠仗義去了。
隻不過……
哪有行俠仗義的大俠長得白生生的啊?
爲了這個,顧白可沒少被他的小夥伴兒們笑話。
所以,顧白之後痛定思痛,這整個夏天都卯足了勁兒的往外面跑,直到将皮膚曬得油光發亮的,才總算是滿足了。
這才有大俠氣概不是?
前世的顧青也是偶然才知道顧白還有這樣的小心思的,不過前世顧青向來話少,與顧白姐弟之間更不似現在這樣親密,就是知道了,對此也沒有表示過任何的看法。
但現在可不一樣了。
見顧白那突然扭捏起來的樣子,顧青笑出聲來:“小白,你可别再老是跑外面曬了,都快成黑炭了,要是再曬下去可非得脫皮不可,大俠行走江湖靠的是心裏的一股俠義之氣,可不是看他的皮膚有多黑,所以你還是省省吧啊,再黑下去天一黑我和爸媽可就找不着你了……”
被顧青戳破了心事,顧白一張臉迅速漲紅,不過因爲他現在實在是太黑了,倒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姐!”他有些惱怒。
顧青見狀迅速斂起笑容,正色道:“嗯,咱家小白俠骨丹心,最厲害了,爸,媽,你們說對不對?”
顧國章和楊秀芸在旁邊聽着姐弟倆說話正樂呵着呢,聽到顧青這樣說,哪裏有不附和的。
“對!”顧國章道。
楊秀芸也連連點頭,“青青說的對!”
顧白到底也隻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少年,聽父母姐姐這樣一說,心頭又有些高興又有些難爲情的,那小模樣是怎麽看都怎麽讓人覺得樂呀。
顧青就在心裏樂了好半天。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要是點了出來,顧小白怕是又要惱怒了,所以一直也就是在心裏偷偷樂。
楊秀芸見着姐弟倆這副和樂融融的模樣,心頭也很是高興,再加上今天将顧青和吳建仁之間的婚事給退了,總算是擺脫了吳建仁這個斯文敗類,自然也就更高興了。
“青青,小白,你們不是早就盼着你們爸給你們帶東西回來嗎,今天帶回來的東西你們都還沒看過吧?”楊秀芸道。
還真是。
顧國章一回來,顧青就與他說了要退婚的事。
緊接着,顧國章就領着妻女去了老吳家,耽誤了這麽大半天,一直到現在,顧國章拎回來的那一大袋東西都還在堂屋的桌子上擱着呢。
顧青早就已經過了會因爲一點吃的穿的就高興的年紀,而且前世的後來,她憑着自己的一雙手也能讓自己過上比很多人好的生活,也不是沒有享受過好東西,但比起那些,顧國章帶回來的這些,顯然更能讓她高興。
即使她知道,這裏面不可能會有什麽稀罕玩意兒。
抿着唇,顧青将顧國章帶回來的袋子提到跟前,和顧白擠在一起往裏面看。
“這倆孩子……”
楊秀芸和顧國章笑着對視一眼,屋裏的氣氛便顯得格外的溫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