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吳建紅,分明就已經知道張潔的存在,更知道吳建仁與張潔早就已經在市裏結了婚!
其實仔細想想也就明白了。
吳建仁既然與張潔結了婚,即使張潔嫌棄他的出身,連與他一起回村子一趟都不樂意,但結婚畢竟是人生最大的一件事,他又豈會真的不與家裏通氣?
不管是吳家老兩口還是吳建紅,都絕不可能對此半點不知情。
從頭到尾被蒙在鼓裏的,也就隻有顧青一人罷了。
想想那些年,因爲與吳建仁“結婚”而受的那些委屈,顧青現在都覺得喘不過氣來。
尤其是浩浩……
感受着心裏的疼痛,顧青用盡全力才讓自己不再繼續想下去。
見顧青一直看着自己發呆,最開始時吳建紅還隻當顧青是在羨慕她的新衣裳,後來卻總覺得,顧青的那雙眼睛就好像能将她看透一般,總讓她隐隐的有些心虛。
輕咳了一聲,吳建紅面上帶着些擔憂,“青青,你這是怎麽了?今天天熱,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一副對顧青再關心不過的樣子。
聽吳建紅說起天熱,顧青便又忍不住往她的上半身看了過去。
的确良在這個年代确實大行其道,顔色鮮豔、如緞面一樣軟滑、結實耐穿,在鄉下人眼裏确實是既漂亮又實用的好東西。
可的确良最大的缺點就是不透氣不吸汗,一出汗便會粘在身上,而且還透明性極強。
穿着這樣一件襯衣,在這樣熱的天氣裏,吳建紅胸口處又滲出了不少的汗珠,這是怎樣一副景象也就可想而知了。
偏偏,吳建紅得意于新得了一件漂亮的襯衣,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到這裏。
顧青自然不會提醒她。
即使是在夢裏,但是見着吳建紅出醜,她也是會有微微的快意的。
見顧青仍不說話,吳建紅一臉擔心的伸手要去摸顧青的額頭,被顧青躲過去之後也不以爲意,而是繼續道:“青青,你要是有哪裏不舒服,可千萬不要忍着不說,雖然我哥一回來就迫不及待的想見你,但比起見你,他肯定更不想你生病……”
話到這裏,突然轉了一個彎,“對了,青青,我哥現在大概已經收拾好了,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見見他?說起來,我哥也有小半年沒回家了,你們倆向來好得如膠似漆的,這次是不是也……”
說到這裏,吳建紅還捂着嘴輕笑,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
顧青輕輕擰眉。
這時的她确實已經與吳建仁定親了,可她從來都沒有像吳建紅所說的那樣,與吳建仁如膠似漆過。
說起吳建仁,那可以用山窩窩裏飛出的金鳳凰來形容了。
顧青所在的村子名叫小吳村,因村中人大多姓吳而得名,村子離着鎮上有好一段的山路,進出極不方便,因而即使現在年景漸漸好起來了,村子裏的人家仍過得并不寬裕。
在這樣一個閉塞的村子裏,吳建仁在恢複高考的那年就一舉考上了大學,畢業之後還在市裏的中學做了老師,可不就是一隻金鳳凰麽?
爲此,吳家老兩口這幾年在村子裏走路可都是擡頭挺胸的。
家裏有這麽一隻金鳳凰,吳家老兩口挑兒媳的眼光當然也極高,顧青之所以會與吳建仁定親,也是因爲顧青是村裏女孩子中最會念書的,明年就要參加高考的她更是極有可能考上大學。
吳建仁是大學生,又是光榮的人民教師,吳家老兩口想着若是吳建仁總也得娶個大學生的媳婦才是,顧青這才勉強入了他們的眼。
再加上,吳建仁自己又相中了顧青,早幾年就吵着要去顧家提親,吳家老兩口這才不情不願的向顧家提了親事。
顧父顧母雖然有顧白這個兒子,卻半點不似别家那樣隻重兒子,對顧青這個懂事乖巧的女兒同樣疼到了骨子裏,也是想着吳建仁也是自己兩人打小看到大的,又知根知底,這才同意了親事。
哪裏能想到,這親事會給顧青帶來後來那些苦難?
而顧青,雖然與吳建仁在同一個村子裏生活了十幾年,也确實與吳建仁定了親,但她對吳建仁的感覺也隻是平平,再加上這時的她正在上高二,明年就要考大學,她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讀書上,又哪裏還有閑功夫去想起吳建仁?
就算這兩年吳建仁回村子裏了,兩人也隻不過是見上幾面,說上幾句話,甚至都從來沒有單獨相處過,又哪裏來的與吳建仁如膠似漆?
也是這時聽了吳建紅的這些話,顧青才總算明白了,後來吳顧兩家鬧開的時候,爲什麽村子裏的人都說是她顧青上趕着要巴着吳建仁這隻金鳳凰不放的。
吳建紅在她面前都這樣說了,想來平時也沒少将這樣的話拿到外面去說。
她是顧青的好朋友,又是吳建仁的親妹妹,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自然是極有可信度的,村子裏的人會相信她的話也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想明白這一點,顧青又忍不住苦笑一聲。
當年的她,爲什麽就沒發現這些?
在嫁到吳家去的那些年,對于吳建紅這個小姑子,顧青可沒少委屈自己遷就她。
不過,現在是在夢裏,顧青又有着将來的記憶,又哪裏還會繼續慣着吳建紅?
極爲不悅地抿起唇,顧青道:“建紅,你可不要胡說,什麽如膠似漆的,我與你哥怎麽樣你還不知道嗎?這話要是讓其他人聽到了,我還要怎麽做人?你總不會希望我被人指指點點吧?”
就算已經定了親,但在這保守的年代,要是行差踏錯一步,可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經曆過後面的事,顧青對此再清楚不過了。
聽顧青這樣說,吳建紅一愣。
她平時也沒少說這樣的話,但顧青性子有些腼腆,從來都隻是紅着一張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又哪裏能像今天這樣義正辭嚴的指責她?
自覺受了委屈的吳建紅心中一陣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