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的這是什麽東西嘛!”
一道歇斯底裏的高亢叫聲響起,接着餐具碰撞的清脆聲音傳遍四周。
幾名餐廳裏的人,将目光衆集到吵鬧女子身上。
女子相貌已經美到即使用漂亮形容都稍嫌不足,那美貌足以匹敵王國最爲美麗,号稱驚燕的公主,生起氣來反而更添風采。
注:驚燕就是傳說美貌驚訝的連燕子都迷上這麽一說。
不僅如此,即使她如此吵鬧,一舉一動卻都相當優雅,甚至充滿氣質。
絕對是來自某個國家的貴族,而且是高階貴族千金的女子,不耐煩地撩起頭上的縱卷長發,不滿地瞪着眼前的料理。
整張桌子幾乎要被一盤盤的料理塞滿。
籃子裏面放着好幾塊剛出爐的松軟白面包,冒出些許蒸氣,盤子上除了盛放着稍微烤過、滴着肉汁的厚實紅肉外,還搭配着甘甜玉米和使用了大量奶油的馬鈴薯泥當作配菜,強烈地着食欲。以新鮮蔬菜制成的沙拉保持着鮮嫩的脆度,可以從淋上的調味醬中間到清爽的柑橘香氣。
卡斯帝國的最豪華,最高級旅店金色美食推出的料理,都是使用以高級保存魔法維持新鮮的食材來烹調。當然,負責烹調的皆是專屬的超一流廚師。
但女子卻對眼前這些由最佳廚師使用最佳食材烹調出來,隻有王公貴族和富商大賈才能品嘗到,猶如藝術品的料理表現出明顯的不滿。
聽到女子如此抱怨的人,除了感到吃驚之外,會對女子平常所吃的料理大感興趣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一點都不好吃”
女子接下來這句最不适合在這種情況下發出的抱怨,讓在場的所有人瞬間皆流露目瞪口呆的表情。
不過在這當中,隻有随侍在女子身後的老管家,始終維持着不動的姿勢與不變的表情。即使女子轉身,以嚴厲的眼神瞪過去,老管家還是不爲所動,像是就隻有一種表情一樣。
“我實在無法繼續待在這種破城鎮了,立刻準備出發!”
“可是,現在已經是傍晚”
“住嘴!我說出發就是要出發,聽清楚了嗎!”
面對女子如小孩子般的耍賴,管家才終于改變姿勢,低下頭來:
“遵命,。小的立刻進行出發的準備。”
“哼!知道的話就快點準備吧,沙德特
女子将手上的叉子随手一扔,發出喀當的聲音。她就這樣順勢站起來,邁着滿肚怨氣無處發洩的步伐離開主餐廳離去。
暴風雨過後,一道充滿威嚴的聲音在如釋重負的和緩氣氛中響起:
“打擾大家了,非常抱歉。”
管家把女子站起來時差點倒地的椅子放回原位,緩緩地向餐廳裏的客人低頭緻歉。接受翩翩老人的完美道歉,好些人以帶着憐憫的眼神看向老人。
“掌櫃的。”
“是。”
在一旁待命的男子輕輕走向管家身邊。
“很抱歉,驚擾大家了,雖然算不上賠罪,但在場所有客人的餐費就由我來代付吧。”
聽到這句話之後,有幾個人不禁面露喜色,在這家最高級的旅店中用上一餐,金額絕對不便宜。如果對方願意幫忙支付餐費,應該非常足以原諒女子所引起的騷動吧。
另一方面,掌櫃臉上不見一絲動搖,隻是客氣地鞠躬回應管家的提議。這種自然的應對可以證明,自從這對主仆投宿在金色美食之後,剛才那一幕光景,應該已經重複上演過許多次了。
沙德特的目光往餐廳的一角望去,看着一位窮酸模樣,正在狼吞虎咽的男子。發現對方眼神的男子急忙站起,快步走向沙德特。
男子和其他客人相比,實在太過格格不入,因爲容貌毫無氣質與派頭,完全無法融入周圍的氣氛,散發出強烈的突兀感。
雖然身上的服裝不比其他客人遜色,但卻像是衣服穿人,應該說猶如小醜穿着華麗的服裝那樣,甚至有些滑稽。
“沙德特老爺。”
“什麽事,紮克先生?”
其他客人聽到名叫紮克的男子那種矯揉造作的卑微語調後全都皺起眉頭。從那種逢迎谄媚的口吻聽來,即使男子正搓着雙手也不奇怪。
不過,沙德特的表情卻毫無變化。
“受雇的在下實在沒什麽資格建議,不過如果要現在上路,還是重新斟酌一下比較好吧?”
“你是說你難以在夜路駕馭馬車嗎?”
“這也是理由之一,而且在下也還有點雜事需要準備。”
紮克不斷地搔着頭。雖然他的頭發看似洗得很幹淨,但那種搔頭的方法感覺好像連頭皮屑都要飛了出來。有好幾個人将眉頭皺得更深,但也不知道紮克到底有沒有發現,反而搔得更勤快了。
“但是,應該不會接受我的提議。不對,以的性格來說,根本不可能改變剛才的意見。”
沙德特帶着鋼鐵般的堅毅表情如此斷定:
“因此,除了出發别無選擇。”
“可是”
眼珠子轉來轉去張望的紮克,似乎還想找些藉口,但好像毫無頭緒,整張臉皺了起來。
“當然,不是立刻就出發,還需要一些時間将的行李搬到馬車上。在這段期間,也請你做好出發的準備吧。”
沙德特看到還在尋找說詞的窮酸男子眼中露出狡狯的光芒,不過卻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不予理會。
爲了掩飾一切正中下懷的事實。
“那麽,要什麽時候出發呢?”
“這個嘛,兩小時,或者三小時後出發如何?再晚的話,街道就會被黑夜完全吞噬,這應該是底限了吧。”
男子的眼中再次浮現令人讨厭的盤算眼神,沙德特還是努力假裝沒有看見。紮克舔了幾次嘴唇開口說道:
“嘿嘿,這樣的話或許沒有問題吧。”
“那太好了。那麽,可以請你馬上着手準備嗎?”
目送紮克離去的背影後,沙德特揮了揮手,彷佛要把纏繞在身上的空氣甩開一般。那是因爲他覺得有一股肮髒的污穢感,緊緊附着在自己身上。
臉上沒有顯露任何表情的沙德特,壓抑住想要歎氣的心情。
老實說,沙德特實在無法喜歡這樣的卑劣人物。
這次計劃是希爾斯的帝國的國王一手策劃的,但是紮克雖然不過是他們的棋子,仍然讓他覺得反胃。
雖然說希爾斯帝國也有不少精銳和高手,但是國王有自己的打算,他也沒有辦法。
而這次原本應該是由國王身邊一個老臣來負責的,不知道爲何,他卻自刎了!而國王居然也沒有爲其默哀,就算什麽事情都明天發生
雖然有不少人紛紛猜測其中原因,卻沒有人可以得知真正的原因,畢竟猜測隻是猜測。
坐在邊上的悉尼正在帶着他母親和他妹妹在用餐,今天他的母親和妹妹才剛到這裏。
原本計劃好好的享受一餐,遇到這種情況,悉尼也有些不太樂意,不過還是提起耳朵仔細打聽他們的對話。
而他母親和妹妹則是不敢擡頭張望,他們認爲自己不過是低等人群,不像這裏的人們,個個身份都不簡單。
沙德特伸起一隻手撫順修剪整齊的胡子後轉換心思,考量起接下來應該采取的行動。
計劃進行得相當順利,不過,姑且還是有向監視者進行确認的必要。
注:監視者,暗自觀察他們的行爲和其他可疑人物的行爲。
正當沙德特思考着今後的行動方針,發現有個男人正接近自己。
“得在這種時間出發,還真辛苦呢。”
開口搭讪的男人年約四五十歲,胡子剃得相當幹淨,頭上的黑發夾雜着許多白發,因爲老化和營養過剩,肚子上有一團多餘的贅肉。
打扮倒是頗有品味,穿着既能符合崇高地位也夠華麗的服裝。
“這不是巴爾德先生嗎?”
沙德特輕輕點頭示意。男子巴爾德從容不迫地伸手阻止:
啊,不需要那麽拘謹啦。
名叫巴爾德羅弗雷的這位人物是個商人,掌握這個城鎮相當部分的糧食交易量,不知何故跑來向塞巴斯搭話。
在這個可說是戰争重要據點的城寨都市中,掌握相當部分糧食交易量這點,讓巴爾德在數量可觀的商人中地位可說是舉足輕重。
這也是因爲,土兵人數一旦高達數萬人,攜帶儲備糧食行軍就會是一件相當花時間與工夫的事情。因此王國的基本戰略是僅僅攜帶最低限度的糧食進軍到這個都市,然後就在這裏調度糧食。所以和一般的城鎮大不相同,在這個城鎮裏與糧食、武器相關的商人個個擁有相當大的權勢。
卡斯帝國中如此有權有勢的一個人,不可能隻因爲同在一個餐廳吃飯就開口搭讪,而既然他向塞巴斯搭讪,當然就一定有其理由。
不過,這也是塞巴斯他們算準的目的。
“沙德特先生,那個人不太好喔。”
“是嗎?”
此時沙德特才第一次改變表情,露出微笑後客氣地回應。帶着十分理解對方所說的那個人是指什麽人的口氣回答。
“那個人可不是什麽值得信賴的家夥喔。我實在無法理解塞巴斯先生爲什麽要雇用那樣的家夥。”
沙德特在腦海中快速思考,尋找最适合這個場合的答案。
不可能老實告訴對方爲什麽要雇用紮克。但如果告訴對方是因爲識人不明而雇用了他,沙德特的眼光可能會遭到質疑,評價也會跟着被貶低吧。
雖然确定要離開這座都市,但還是應該避免讓巴爾德貶低自己的評價。因爲在不久的将來,或許會出現需要利用巴爾德的時候。
“或許沒錯,但沒有人像他一樣那麽毛遂自薦。他的人格或許有些缺陷,但卻很欣賞他的熱誠。”
巴爾德浮現有些傷腦筋的苦笑,在對方心中對的評價應該又降了一級吧。
雖然就是爲了這個目的才請她過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但内心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也是事實。沒錯,就是讓她當壞人這件事。
“我似乎說得太過火了些,希望你可以當作沒這回事,不過是不是勸勸你的主人比較恰當呢?”
“您說得或許沒錯,不過,一想到的父親,也就是我的主人對我的恩情,不管如何還是無法”
“雖然忠心也相當重要”
巴爾德嘟囔了一句,後面的話有些含糊不清。
“這樣的話,要不我派個值得信賴的人給你們?”
“還不需讓您如此費心。”
這句話的口氣雖然溫和,卻是斬釘截鐵的拒絕。應該是理解到隐藏在這句話裏面的堅定意志,巴爾德從其他方向繼續提議。
“是嗎?不過我還是覺得要有個像樣的保镖跟着比較好。到王都的路程相當遙遠,而且和帝國不同,王國街道的治安并不是很好。我可以幫忙請個值得信賴的傭兵喔。”
街道的警備工作由所在領地内的貴族們負責,相對地他們會向路過者徵收通行稅。這是貴族的權利,但實際上這不過就是爲了徵收通行稅的一個名目,很多地方的警備可說是漏洞百出。因此街道上的旅人,遭到盜賊或變成強盜的傭兵襲擊的情況也是屢見不鮮。
爲了解決這個問題,在人稱驚燕公主的努力下,國王直屬的街道警備隊也都有在巡邏,但因爲隊伍數量不多,實在說不上有什麽效果。巡邏隊伍不多都是因爲如今表面上國王管理這一切,實際上都是克斯瑪他們做辰白的下屬,管理着這一切。
當然,魔族入侵時候,犧牲了大量士兵的原因也是在其中的。
結果演變成,光靠國家力量根本無法維護街道的治安。
因此,在街道旅行的商人,基本上都會雇用冒險者或值得信賴的傭兵團來自衛。在這樣的商人中,像巴爾德如此有權有勢的人物,應該會認識一些訓練精良、值得信賴的傭兵團吧。但沙德特不能接受對方的提議。
“或許是這樣沒錯。但是并不是很喜歡有人跟在身邊,我必須盡可能地遵從主人的意思才行。”
“這一樣啊?”
巴爾德誇張地皺起臉來,露出爲難的表情。那是面對小孩鬧别扭時,感到束手無策的大人表情。
“辜負了您的好意,實在非常抱歉”
“不要這麽說嘛,老實說,我是想要賣你一個人情,如果沒辦法做到,至少也想稍微拉近一下關系。”
來自帝國某都市的富商之女和随侍管家。沙德特他們是以這樣的設定投宿在這間旅店,展現出符合富翁身分的雄厚财力,讓周遭感受到這樣的氣氛。巴爾德想要賣人情的對象就是這個設定中的富商。
塞巴斯對吃下自己釣餌的魚兒溫柔微笑:
“我一定會将巴爾德先生的親切态度,轉告給的父親大人國王的”
巴爾德的眼睛深處流露出一點閃耀的光芒,但立刻加以掩飾。一般人無法發現這個如星光一閃的變化。不過,這樣的變化對沙德特而書已經足以讓他清楚查覺。
“那麽,非常抱歉,因爲還在等待,在下就先行告退。”
等在巴爾德即将開口的瞬間,沙德特先發制人。
被看穿的巴爾德像是要稍微觀察般,窺探了沙德特的表情後才歎了一口氣:
“呼,既然如此那也沒辦法了呢。塞巴斯先生,下次再莅臨這個城鎮時,請務必來找我,我一定會熱烈歡迎你們。”
“好的。屆時就請多多關照了。”
目送着離去的巴爾德,塞巴斯輕輕嘟囔了一句。
“這正是一種米養百樣人吧。”
塞巴斯可以感受到,巴爾德的言行舉止,并非全都是爲了利益的别有居心。其中也包含着單純隻是擔心一名女子和管家的心意。
正因爲有這樣的人,有想要幫助弱者的人,内心才無法讨厭人類。
沙德特愉快地露出毫不做作的爽朗笑容。
對于他們的對話,悉尼一點也不感興趣不過涉世未深的悉尼依舊察覺到沙德特的不簡單。
悉尼總覺得他們的有些不對勁,但是總覺得說不出來。
随後,沙德特走上樓上的貴賓休息室,悉尼記住了他們的房間号,然後笑着對着母親和妹妹說道:
“我去方便一下你們吃完再點想吃什麽吃什麽”
然後悉尼也要走上去,卻被樓梯上的服務員攔住了!
“先生,不好意思貴賓樓隻能貴賓上去”
“啊?是這樣,我有個朋友在上面”
悉尼解釋說道。
“那請你提供門牌号和名字,我們爲你傳達消息”
服務員笑着說道。
“哈哈哈哈我那位朋友名字,不喜歡告訴别人,這樣的話希望告訴别人,這樣的話,我就在下面等待吧!”
悉尼尴尬笑了笑,回到了位置上。
敲了幾次門,說聲打擾了後,塞巴斯一鞠躬進入室内。
“剛才失禮了,沙德特大人。”
沙德特關上門進入房間,前來迎接的是深深一鞠躬的女子。如果位于餐廳的人們看到這一幕一定會瞠目結舌吧。因爲低頭迎接的人,竟然是剛才還歇斯底裏地大吵大鬧,動不動就發火的任性大。
臉上露出的表情相當沉穩,感覺之前的歇斯底裏就像是裝出來的。
表現出來的态度,符合用來迎接比自己高位的人。
相貌相同、服裝也相同,但内在卻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
還有一個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她閉着一隻眼睛左眼。盡管在餐廳的時候她并沒有閉着一隻眼睛。
“沒有低頭道歉的必要,你隻是在做自己分内的工作而已。”
沙德特環顧着豪華裝漬的寬廣房間内部,當然,希爾斯帝國也是非常繁華。但是這裏确實也相當的不錯了!當然也不會感到驚訝,不過,那隻是因爲選錯了比較對象吧。
目光所及的房間角落集中了不少行李。已經是可以出發的狀态,并非沙德特所整理,所以是先來的那個人獨自完成。
“我來整理就好了啊。”
“您說什麽啊,怎麽可以繼續勞煩沙德特大人呢。”
擡起頭的女子,此次行動的暗影女刺客之一,索麗娜。
“是嗎?但我現在的身分是你的管家啊。”
沙德特那張帶着些許皺紋的臉上,露出惡作劇小孩般的童稚表情。
感受到沙德特發自内心的微笑,索麗娜的表情也首次改變,露出爲難的笑容:
“的确,塞巴斯大人是我的管家,但我同時也是塞巴斯大人的部下。”
“說得也是,那麽,就讓身爲上司的我對部下下令:你的工作已經告一段落,接下來是我的工作,你就在這裏好好休息直到出發吧。”
“是,謝謝。”
“那麽,我也去和可能已經在馬車上等到不耐煩的佩迪恩大人見個面,通知他出發的時刻。”
佩迪恩,原本卡斯帝國的人,後投靠了希爾斯帝國。
沙德特從堆積的行李中輕松提起一個最大的行李,接着像是突然想到般開口詢問:
“話說回來,他有如我們預料行動嗎?”
“是的,完全如我們所料。”
索麗娜從眼皮上按住閉上的那隻眼睛。
注:索麗娜唯一性技能無法學習。
特定技能:閉上眼睛時候,可以觀察到一裏之内的目标。
“那還真是僥幸呢,那麽,目前是什麽狀況呢?”
“是的目前正和一位外表邋遢的男子見面。您要不要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麽?”
“沒有這個必要,我現在要去搬行李,所以等一下把重點整理一下再告訴我即可。”
“了解。”
索麗娜的臉突然扭曲起來。
眼角下垂,嘴角上彎雖然近似笑容,但非常适合扭成一團這個形容詞的表情變化,以人臉的構造來說要扭曲成那種形狀幾乎不可能。黏土做成的表情整個扭在一起就是最适當的形容吧。
“對了,塞巴斯大人,容我換個話題。”
“什麽事,索麗娜”
“事情結束後,可以讓我來處分那個男人嗎”
沙德特空出來的手摸着嘴上的胡須,稍微思考了一下。
“這個嘛,隻要得到國王的允許,就随便你處置沒有關系吧。”
索麗娜的眉頭微微皺起,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塞巴斯像是要安慰她一樣繼續說道:
“沒問題的,隻是送你一個人應該不成問題才對。”
“是嗎,我了解了。那就麻煩您轉告佩迪恩大人,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那個男人務必留他一條命”
索麗娜露出滿臉笑容,那毫無陰霾的開心表情任誰看到都會着迷。
沙德特對于那名讓索麗娜露出如此表情的男子,感到了些許的悲哀與興趣,于是他開口詢問索琉香:
“那麽,那男人說了些什麽?”
好像是說已經等不及我們即将步入他們的圈套之中了!正好,我也已經等不及了!
索麗娜露出更加愉快的笑容。
那笑容裏帶着赤子般的純真,期待着接下來即将發生的事。
窩囊的人生。
快步趕路的紮克,心裏同時如此想着,自己的人生實在有夠窩囊。
在王國村落中的農民生活,實在稱不上幸福。
辛苦耕種、努力打拚的成果全被領主剝奪。如果收成一百,被拿走六十還可忍耐,隻要有四十的收成,即使貧窮還是能勉強活下去。
但收成一百被拿走十的話,問題可就大了。收成四十都隻能勉強蝴口了,如果隻剩下二十,今後的生活不用說絕對很難過。
收成隻剩下二十的那一年,紮克在忙完一天的辛苦農活,筋疲力竭地回家後,發現妹妹不見蹤影。
當時年紀還小的紮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疼愛的妹妹明明失蹤,父母卻完全不去尋找。紮克如今十分清楚原因,應該是被賣掉了。奴隸買賣現在已經在驚燕公主的努力下遭到廢止,但在當時的王國中卻相當普遍。
因此,每當紮克n,和娼婦擦身而過時,都會不禁直視對方的臉。當然不認爲會這麽剛好找到妹妹,即使找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但就算如此,還是會忍不住尋找。
在如此惡劣的貧窮生活中,還有一項沉重的徵兵義務需要履行。
随着王國定期向帝國出兵,王國會徵召村落的壯丁,派他們前往戰場。失去壯丁一個月,對村落的勞動力會産生很大影響。不過,也有一些人會對徵兵這件事感到幸運。
因爲人口減少,代表家人的糧食消耗量減少,而且,被徵召的年輕人,可以收到王國配給的糧食,有些人甚至才因此首次體驗到飽餐的滋味。
但好事也僅限于此。即使拚命戰鬥,如果不是立下很大的汗馬功勞,根本不會獲得獎勵。不對,有時候即使立下汗馬功勞也不會受到褒獎。隻有真正幸運的人才可能獲得獎勵。然後回到村落後,因爲之前有段時間少了人手工作,還要面臨隔年生産量減少這個絕望事實。
紮克過去遇到兩次徵兵,第三次時讓他的命運出現轉變。
那次的戰争也一如既往,隻發生了一些小規模的戰鬥就劃下句點,幸運保住一命的紮克正打算回家時,停下了腳步。他看着手中武器,突然一道天啓湧現腦海。
與其回村落,還不如去過别種生活還比較好。
不過,區區一介農夫,當兵時又隻有受到一些簡單訓練的紮克對于嶄新的人生并沒有太多選項。
不但沒有優越的身體能力,更不用說那種隻有少數人才與生俱來的特别能力。學到的知識也隻有耕種什麽時候播什麽種會比較好,僅此而已。
這樣的紮克采取的行動就是帶着唯一的王牌,也就是王國暫時配給的武器逃走。不曾想過如果自己逃走,會不會對父母造成困擾,因爲他們将妹妹賣掉即使是爲了讓其他家人活下去紮克已經對父母不再有愛。
沒有背景又人生地不熟,怎麽可能輕易脫逃。不過,能夠遇到幫助自己脫逃的人,說是幸運也算是幸運吧。
幫助他脫逃的人是傭兵團。
當然,對傭兵團來說,單單隻是一介農夫的紮克,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價值。不過,因爲戰争而失去了許多成員的傭兵團,也有着想要趕快回複傭兵團規模的目的。
因爲這個緣故,傭兵團輕易地讓紮克加入。但這個傭兵團并不是什麽正經的集團,戰争時以傭兵身分替人打仗,非戰争時就化身爲強盜。
在此之後,紮克生活實在不足爲外人道。
有比沒有好,搶奪者比被搶奪者好。與其自己哭,還不如讓别人哭。
紮克過的就是這種生活。
并不覺得有錯,并不覺得後悔。
每次聽到受難者發出哀号,紮克便更加如此深信不疑。
紮克在貧民區中奔跑。拚命奔跑在比日落時,還要更加赤紅的世界中。
由于離開旅店後就不斷奔跑,因此已經氣喘籲籲,額頭也滲出汗水,疲勞感産生想要休息的n,告訴自己是不是該稍微休息一下。但時間緊迫,紮克還是鞭策着疲憊的身軀,繼續奔跑下去。
這時候,當紮克以一個大角度轉過一個轉角時
“好危險喔”
似乎剛好正在轉角的一個人影,嘟哝了一句,伴随着喀啦的金屬聲大動作翻身。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讓紮克吓了一跳,往跳開的黑影望過去。
眼前是一位五官端正的女子。因爲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披風,像是融入影子般,但閃閃發亮的紫色眼瞳帶着好奇心,筆直地望向紮克。
疲憊而失去耐性的紮克帶着怒火向對方大吼:
“這是我的台詞吧!很危險耶!走路看前面好嗎!”
女子似乎對于紮克帶着威吓口氣,大聲發出的怒吼一點也不害怕,露出冷笑。
令人汗毛直豎的冷笑讓紮克不禁後退,沒有勇氣拔出藏在懷裏的武器。就像是被獅子盯上的老鼠一樣。
剛才在女子飛身退後時聽到的金屬聲,或許是來自她身上的铠甲吧。
身負武裝的女子或許是冒險者吧。
找錯了吵架對象。
紮克的腦中發出危險信号,同時也冒出這個想法。
他并不會因爲對方是女性所以很弱之類的理由瞧不起她。紮克自己也知道有隻由女性成員所構成的強大隊伍。因爲他還記得,曾經從所屬傭兵團裏的最強男人口中,不經意地聽過這件事。
反觀紮克,即使隸屬于傭兵團,但在所有武裝成員中,說他是實力最低的一個也不爲過,所以他才會負責這種工作。
因爲奔跑而滲出來的汗水,此時由于劄克對自己采取的行動感到後悔,而逐漸變成了另一種汗水。
正當紮克的臉上毫不掩飾地露出恐懼表情時,女子的笑容突然變得不再恐怖:
“嗯算了。因爲也沒什麽時間了。不過,如果下次再讓本遇到,就要讓你吃點苦頭喔”
女子以輕松的口氣撂下這句話後就往旁邊繞過去。感到興趣的紮克往對方走去的方向望去,他想起眼前那個地方是貧民區中罕見沒有任何人居住的區域。
都這麽晚了,一個n要去那裏做什麽呢?雖然感到好奇,但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自己,紮克斬斷内心的留戀,再次邁開步伐。
不久,紮克來到貧民區中,充斥着許多破舊小屋的一角,稍微往四周瞄了一下,确認是否有人跟蹤。
夕陽慢慢西下,世界已經逐漸染成黑暗,所以紮克重點式地确認是否有人躲在黑暗角落。來此之前已經确認過好幾次,但爲了謹慎起見,最後還是再确認一次。
紮克滿意地點點頭,在門前調整呼吸的同時敲了三次門。接着,過了五秒後,這次則連續敲了四次門。
發出這個約定好的暗号之後,便立刻收到了反應,叽嘎的木頭磨擦聲從門的另一側傳來,擋住觀察孔的闆子被移開。可以看到一雙男人的眼睛在露出的洞中骨碌地轉動,确認站在門前的紮克。
“是你啊。喔,等一下。”
沒有等待紮克的回應,男子再次将闆子遮好觀察孔,接着聽到一道開鎖的沉重聲音。大門稍微開啓。
“進來吧。”
房子裏散發出淡淡的腐臭味,這裏的環境和紮克剛才身處的地方簡直是天壤之别。希望鼻子能夠立刻習慣的紮克,俐落地鑽進房子裏。
門一關起來,看到小屋裏面又黑又小。
進門後立刻就是餐廳兼廚房的地方,僅僅擺了一張桌子。桌上點了一根蠟燭,稍微照亮陰暗的室内。
散發出以暴力維生之人特有氣息的肮髒男子,拉了張桌邊的椅子重新坐下。椅子像慘叫般發出叽嘎的聲音。男子的身材壯碩,胸肌也很厚實,可以從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和臉上看到一些淺淺的刀傷。椅子幾乎快被這男人的體重壓垮。
“喔,紮克。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他們現在要動身了!你立刻去通知兄弟們吧!讓他們早點準備”
“啊?這麽快啊?就不能拖延一下嗎?”
那個男子歪着頭有些難堪的問到。
“沒那麽簡單,因爲是那個女的要求。”
男子已經聽紮克說明過好幾次那女人是個怎樣的人,誇張地皺起臉來。
“那老爺子也稍微動動腦筋嘛,也不會說服一下,夜路很可怕,會有恐怖強盜出沒之類的,真受不了這種事連笨蛋都知道吧。啊把馬車的車輪弄壞,拖到明天再出發如何?”
“沒辦法耶已經在搬運行李進行準備了。快點下手解決比較幹脆吧?”
“嗯,這麽說也是沒錯”
男子望着空中沉思。
“那麽,大概什麽時候出發?”
“再兩個小時以後吧。”
“那不是相當緊迫嗎。啊該怎麽辦呢。等一下就進行聯系能夠使用的時間隻有兩小時的話雖然有點困難,但他們可是難得的獵物”
男子掐指思考整體的時間行程。紮克隻是默默聽着對方的行程計劃,低頭看着自己的手。
“那種有錢人很讓人火大對吧”
紮克想起被稱爲的那位女子的纖纖玉手。
從事農活的人沒有人會有那樣美麗的手,大家的手都因冰水而斅裂,揮舞鋤頭而粗厚,連指甲都歪七扭。大家的手都是這副德行。
他心知肚明,這個世界并不公平。但是
紮克歪起嘴角,露出牙齒淫笑起來:
“可以讓我玩玩那個女人吧。”
“不過你可要等我先玩完喔,而且我們還要勒索,所以嚴禁玩得太過火喔!也别讓對方傷得太嚴重了。”
男子露出下流的奸笑,可能是受到這個n的,男子站了起來。
“好吧,決定幹了。我來聯絡團長。”
“我知道了。”
“我們會派十人左右到老地方埋伏。你也展開行動,讓對方在四個小時後到達那裏,如果沒到,我們就直接出擊,你好好安撫獵物,讓對方放下戒心吧。”
旅館之中
“沙德特大人”
其中另個女刺客突然說話了!
“怎麽了嗎?”
沙德特問到。
“嗯雖然我不應該問的太多的,不過我還是不明白爲什麽要故意這次大費周章的雇傭一個強盜成員紮克,然後假裝中計呢?”
女子不解的問到。
“我們的現在身份是什麽”
沙德特不答反問到。
“希爾斯帝國的貴族們。”
女子回答到。
“是的,沒錯但是,我們可是希爾斯帝國,國王陛下的直屬ns部隊,對付一群強盜根本不在話下”
沙德特說完停頓一下,然後靠近了她小聲說道:
“我們的目的自然不是這群強盜,而是他們的團長他們的團長不僅是卡斯帝國的一個貴族,還跟卡斯帝國國王有點血緣關系,可以叫小侄子
如果我們計劃得逞,可以想象,這種事情告知出去,對卡斯帝國影響何等巨大而且他們現在可是要統一大陸的計劃并且如今許多國家已經站在他們這邊
國王小侄居然做出這種事情,國王視而不見那麽,卡斯帝國的統一大陸的計劃,也隻能付之東流了!”
女刺客驚訝的捂着嘴,她沒有想到,這次行動居然如此事關重大
“可是國王是真的視而不見嗎?”
她好奇的問到。
“不,現在的國王不是以前的老淫賊了!隻是他也忙不過來,并不知道這件事而這些強盜團夥,也很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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