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胖磊合計了一晚,聊到了張蔔時候,胖磊說這厮出來的真是時候,正趕上我倆人愁買賣做,不知道是巧合,還是老天開眼設下的安排。
我借着酒勁很快就進入了深度睡眠,這夜睡的很踏實,不知是黎明前最後一次安穩,還是因爲長期以來緊繃在腦中的那根韌弦突然松弛了下來。
睡夢中隐隐約約中傳來了腳步聲,從門外走進屋中,還伴有紙袋嘩嘩的響動,我感覺到床頭一沉,迷迷糊糊間我眯着眼,看着屋中的動靜,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在我床頭坐着一個人,正對着我隐隐的發笑。
我腦中的弦瞬間又繃了起來,下意識的擡手掐住那人的脖子猛的按在床上,隻聽喉嚨嗚咽一聲——“哎呦,我嘞個去。”再一看天将大亮,太陽打東邊升起,陽光已經透着窗簾照進了屋中。
胖磊被這一聲吵醒,頭發完全被壓的變了形,看起來有些滑稽,像頂了個雞窩一樣,迷糊中叫罵了一聲二話不說抄起拖鞋就往我床邊上扔。
我接過這一記飛鞋夾在虎口,定睛一看床邊被按住的人,叫罵了一句松開手:“你特麽有病吧,大早上的我還以爲毛驢撞門——來的不是人呢。”
胖磊此時也睡目惺忪的睜開眼睛,看着我床邊趴着個人也一怔:“呦呵,真是無利不起早啊,這不張大少爺嗎,進來怎麽也不打個招呼,這不是羊入虎口,自找苦吃嗎。”
張蔔說:“你倆真是爺爺,我這不也是好心嗎,你看早點我都買來了,就知道你倆還沒起,也沒吵你倆就進來了,咱們哥們誰跟誰啊。”
胖磊起來一瞄,看見桌上紙袋裏包着燒餅和炸油鬼,還有老豆腐豆漿,說:“嘿你還真有心,明闖虎穴的罪就免了,沒傷着筋骨你算撿着了。”
張蔔揉着後脖子說:“這當了兵以後下手真是沒輕沒重的,我說孟天你下手也夠黑的,快起來吃點東西吧,一會你哥倆要沒事,到我那坐坐。”
我跟胖磊簡單洗漱過後,吃了張蔔帶來的早點,然後順着潘家園古玩市場的一條街,就來到了張蔔的古玩店,門臉沒有我和胖磊想象中的氣派,但裏并不影響裏面的格局,打店門一拉開,裏面是應有盡有,粗略估計面積大概有七八十平米,上下攏共兩層。
裏面還有個夥計,見來人挂着笑臉出來迎接,夥計個不高,一米七左右,頭發理得是闆寸,瘦臉,說話語速很快,偶爾有些結巴,名字叫楊海峰,一臉精明的樣子,眼睛始終在眼眶裏頭打轉,上下打量着我跟胖磊。
張蔔說:“海峰看坐,倒茶。”
我跟胖磊一看,嚯家夥的上到房梁,下到地闆,裝飾中透着古樸奢華的氣息,文玩古董比比皆是,店内整體是暗色調,進到裏面還泛着一股子土腥味,這味道不用仔細聞就知道不是尋常屋裏頭該有的。
我跟胖磊坐下調侃說:“搞得不錯嘛,聞這味道,最近是不是打哪收了些了不得的明器?”
張撲說:“嘿你鼻子夠靈的,哪裏有什麽了不得的明器,這不前幾天找了幾個弟兄去外省的郊縣,跟老農那收了些土貨嗎,帶回來一個三足的青銅容器,看年份和上邊的腐化包漿,應該是秦代的産物。
上面還有個蓋子是封死的沒被打開過,我原本也沒報多大希望,這種随葬品是秦代墓時期承食物的容器,我用工具撬開一瞧,你猜怎麽着,裏面都流綠湯了,裝的應該是什麽動物的肉,你聞這味道就是那東西裏頭帶來的,前幾天剛出手,現在還留着那味道呢。”
胖磊說:“你這門道還真不少,路子很廣嘛!能從你這買這東西的,口味也真夠重的!”
張蔔說:“瞧你說的,這算擡舉我了,怎麽着昨天哥倆商量的如何?”
胖磊說:“你也夠猴急的啊,我是真沒說錯你,大早上的就跑去送早點,真是煞費苦心啊。”
張蔔說:“你哥倆跟我也不是外人,說實在的,我這不也是着急嗎。”
我說:“你找人收來的土貨确實不是什麽稀罕玩應,錢不少花,也賣不上什麽價。”
張蔔說:“怎麽,你哥倆有什麽路子沒有?”
我說:“有倒還真有一個。”
張蔔耐不住性子聽我這麽說,馬上接道:“海峰,你先去忙吧,上二樓清點清點前幾天收來的貨,過會下來接談好的主顧。”
我說:“上山下鄉那會,我跟胖磊在東北解放林場插隊,聽營子裏的人講,在原始深林深處有幾處遼代的古墓,我打算跟胖磊回去一趟,去那邊看看能不能收回來點東西。”
張蔔說:“那敢情好,就怕沒路子尋,有你二位兄弟這身手此番前去,一定能帶回幾件上眼的明器回來!”
我說:“話也不能說滿,到了地方還得看,現在我跟胖磊手頭還缺幾樣下地的裝備,咱們閑話少叙,我倆還得去置辦。”
張蔔臉上帶笑,好像想到了什麽,伸出食指擡起來點點,說:“哥倆等着,我都預備好了,等我給你倆拿去!”
我和胖磊相互一視,就見張蔔從櫃子裏抱出來一個深色長方的木頭盒子,上面蓋着厚厚的一層浮灰,他随意撣了撣,對着我倆翻開一看,裏面是一對洛陽鏟的鏟頭,下面一層還壓着不少鋼管,可以随意拼接,想要多長,就可以擰多長,就算再深的墓穴都能探得到。
張蔔一臉的得意說:“怎麽樣二位,這李鴨子造的洛陽鏟可是稀罕玩應,下地倒鬥可少不了它,比那鐵釘嵌地可強了千百倍,你想拼多長就有多長!這可是我們家老爺子當年用的東西,一直壓箱底,現在碰上正主了,正好拿出來送給你二位。”
我對張蔔擺擺手說:“這東西帶着身上太紮眼,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我們是幹什麽的,而且份量也重,不适合我跟胖磊,再者堪輿觀星之術在我心中,也不愁找不到那大墓,帶上洛陽鏟,反而是累贅,遇上什麽危險也不好脫身。”
張蔔顯然是有些驚訝,根本沒想到我會這麽說。
“那哥倆的意思是缺人手?我這有幾個身手還算不錯的,要不,我都叫來,你倆挑挑?”
我說:“人多眼雜,我跟胖磊就夠了,不需要再找人手。最好能搞來兩把德國制造的多功能工兵鏟,剩下的我和胖磊自己準備就成。”
張蔔說:“嗨,你早說啊,等我給你拿去!”
我和胖磊也都愣了,沒想這家夥什麽東西都有。
張蔔說:“就是幹這個的,該有的東西都有,你倆也甭準備了。除了這兩把工兵鏟,折疊飛虎爪、蝙蝠衣、攝魂鈎、神火手電、指南針、傘兵短刀、行軍背囊、連黑驢蹄子我都給你倆備好了,這東西對付大粽子可是一絕。”
我一看這工兵鏟的鏟刃鋒利,另一頭還有鋸口,鏟土、刨坑、鋸樹、防身全兼備了,我和胖磊回來又準備了一番,帶上一切所需的裝備,買了票,告别了張蔔,連夜趕往火車站,乘着綠皮火車就直奔當年上山下鄉插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