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葫蘆本名叫張蔔,是我曾祖父孟慶明那輩已故張老道的後代,當初張蔔的父親,被胖磊的曾祖父孫恒照看,并視如己出,再後來就有了張蔔,他的名字就是爲了紀念張老到所起的,張單一個蔔卦的蔔字。
小的時候,我們都長在大院裏,是一起從小玩到大的發小。後來因爲一些變故從他父輩脫離了張家,自己另立了門戶經營起了古董生意。
張蔔的父親張乾人稱張瘋子,曾做過幾年土夫子,下地探穴的手段非同一般,聽說跟張老道的行事作風正好相反,做事從不留情面,而且下手極黑,後來不知是命裏相克還是時運不濟,聽說在山東發掘某處玄宮的時候,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廢了一條右臂,九死一生才撿回一條命來,自此之後就變得瘋瘋癫癫。
上山下鄉時期張蔔就始終在北京飄着,當待業青年,後來有一陣子去工廠幹過兩年鏟沙的體力活,交了一幫子兄弟,再後面就帶着一夥子人下海經商,子承父業在潘家園做起了古玩生意。
張蔔做東讓我和胖磊随便挑地方,胖磊上次吃火鍋沒吃過瘾,點名要吃銅鍋涮肉,到了地方門口排着大隊,可見生意火爆非凡,我們找了處靠邊的地方,熱騰騰的湯底往裏面一倒,香味就翻上來了。
胖磊負責點菜,我跟張蔔就聊起來了,從離開北京上山下鄉再到入伍當兵,前前後後算起來也有十三年沒見了,乍一碰面,真的是相互都沒認出對方的模樣,感歎歲月如流水。
張蔔一邊聊着一邊給我跟胖磊倒酒,說着說着就聊起了我們複轉回來的打算,我跟胖磊把想法一說,張蔔就樂了。
胖磊說:“别看你沒讀過幾年書,穿的行頭倒是不賴,這幾年沒少賺吧?”
張蔔說:“話是攔路的虎,衣服是滲人的毛,幹我這行的總免不了要跟一些洋鬼子盤道,穿着打扮怎麽也得像回事,這樣票子來的也更容易些。”
我說:“這倒也是,現在的生意如何,好不好做?”
張蔔說:“兄弟你可算問着了,說好做也好做,你得分跟誰,現在市面的西貝貨是不少見,作假的赝品也都太多,我手裏就是缺幾件硬貨,不過說洋鬼子那的買賣到我手裏絕對穩賺不賠,這不昨天還走了筆大單,賣出去一對北宋的青花瓷。
胖磊說:“你别在那滿嘴跑火車頭,胡言亂語,剛還跟我們這裝寒酸,一張嘴就是一對北宋青花瓷,吓人不吓人,别拿忽悠洋鬼子那套跟我哥倆張嘴就來啊。”
張蔔說:“那是那是,我這不還沒說完麽,你聽我跟你倆講啊,北宋的兩對青花瓷我上哪能搞來去,那東西不是一般人能倒出來的硬貨,是個瓷就價值連城啊,就算是有我也不能便宜了老外啊,怎麽着我也得上繳國家不是,沒準還能給我來個良好市民的榮譽稱号。”
我說:“榮譽稱号你先别想了,有這頭銜的基本已經身埋黃土了,你别賣關子。”
張撲說:“我的那對,是臆造的物件做工粗糙,完全是憑空想象仿古做出來的東西,這種貨跟赝品都搭不上邊,是純粹的假貨,我把想法說前頭,不知道你倆有沒有興趣跟着我一起幹?”
我沒說話,給别人打工的事我做不來,綁手綁腳的難以施展手腳,有太多的牽制。
胖磊說:“給你打工還是算了,我跟孟天現在還沒想好,再說我倆也不适合給人當碎催子。”
張蔔聽胖磊這麽一說,趕忙又把酒給我和胖磊倒上說:“看這話說的遠了啊,你倆可都是我的哥們,就算跟我也不是給我打工,我剛才說的不是那意思,我是說咱們合夥幹,你看我有銷路,你倆有本事……”
我說:“這事先放放,容我跟胖磊想想再說。”
張撲說:“我可跟你倆人說好,現在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憑着你二人的本事,上天入地不說,肯定能搞幾件硬貨回來,銷路不是問題,貨價我幫你們擡,買主我給你倆辦,掙到了錢我從裏面抽兩到三成,到時候你倆天天吃涮肉都沒能攔着,還考慮擺什麽地攤啊!”
胖磊覺得有道理,但也沒急着表态,人總是要過日子的。
張撲說:“咱也不說别的,一會等咱哥幾個吃好喝好,到我那坐坐,咱們再商量。”
酒過三巡,張撲又把話題拉到了倒鬥這上面說:“辨别真假貨打哪朝那代什麽時候出土這手藝我算門清,四九城裏我說第二沒人敢跟我争第一。
我這手藝也是跟我老父親那學來的,下地倒鬥的功夫我不成,還沒機會學,老爺子神志,啧…”
我說:“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門規,下地倒鬥是門内話,說難聽點就是盜墓賊,從古至今幹這個的多半沒有好報,不過這行裏頭也分,有的不但取寶,還毀屍滅迹,多以近代百姓墓室中的陪葬發迹,這種人多有損陰德,不講規矩,更有可能碰到粽子,不懂得風水堪輿之輩,再大點的陵墓根本連邊都摸不着,憑你家老爺子的手段,肯定是在深山老林裏發現了大墓,其中定是兇險萬分。”
張蔔眼前一亮說:“你懂得風水堪輿之術?難道你也下過地?”
我見胖磊和張蔔喝完酒都起了興緻,不免也講了幾句。
我說:“盜墓是門手藝,我在這方面倒是有幾成的把握,自打有了這門行當,千百年來或是以擴充軍饷爲由,或是以一夜暴富爲由,盜墓與反盜墓是相輔相成的,首先從根本上來說大墓你就找不着。
就算找到也不見得能下得去,由于年代悠久,有些大型的墓葬每過一年就會由地表下沉三分,小則幾米深,多則十幾米,或者幾十米的深度都有,更别提進墓倒鬥這些,就算挖對了地方也不見得能找到墓門的确切位置,且大型的陵墓墓門也不僅僅隻有一道。
況且墓内兇險萬分,反盜墓技術也是層出不窮,恐怖之處更是難以想象,這裏還不包括遇上那些個邪性的事,埋在地下的大墓裏也都不是好惹的主家。
這裏頭學問大了去了,就算說上幾天也說不完,也不是聽我說了你就能明白的事。”
張撲聽我講的有鼻子有眼不僅咋舌,一拍大腿就跟我我:“孟天啊,咱别的不說,你回去考慮考慮,想明白了,你跟胖磊盡管開口,需要什麽東西我能滿足的盡量準備,今天喝的盡興,我也見識着了,你哥倆跟我分開的這些年不管是在部隊的經曆,還是在下地倒鬥的這門手藝上絕對是這個”說罷舉了個大拇指,然後接着說:“不過全憑你倆的意願,我把該說的都說開了,你倆也考慮考慮。”
三人一直聊到下午才往回走,張蔔說去那邊坐坐在詳談,我也沒急着說過去,說跟胖磊回去再考慮考慮給他答複。
回來以後胖磊就跟我琢磨這事,說實在,在這個問題上我心裏是有些矛盾的,槍林彈雨的日子不是沒過過,人閑下來一下子感覺不是那麽回事了,但也算閑情安逸,要說古墓裏頭兇險萬分我倒是不怕,主要還在個心結上,俗話說:“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
錢這個東西總是能花完,指着我和胖磊兩個人幾千塊的複轉費也吃不上幾頓熱乎的,做買賣另立招牌也得需要足夠的本錢,想立住腳跟,還是得下狠心。
胖磊說:“老孟你琢磨出來了嗎?是不是喝高了?你覺得這事靠譜不靠譜?”
我說:“靠不靠譜得看你有沒有意思想幹。”
胖磊說:“張蔔放在一邊不說,咱們兩家是世交,過去聽我爺爺那輩講過關于不少你曾祖父下地的奇聞,他那門手藝可是絕學,你我兩家祖上都是幹這個出身,我雖然不懂風水堪輿之術,但掘地倒鬥我也算是行家,我看你也算繼承下來了,不能到咱這輩就給扔了。”
我聽胖磊說這話,再結合實際情況,牙一咬說:“幹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