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囊上沒有任何花紋,是種很普通的紅布袋,解開封口兩頭的繩結,很容易就能看見裏面裝的東西,上面沒有任何覆蓋,袋子裏面在耀眼的日光下折射出分外刺眼的金光,定睛一看,錦囊當中竟是一枚沉甸甸的金錠。
孟慶明打小就窮困潦倒,何曾見到過這麽大的金錠,少說也有十兩的分量,要是拿他換錢足夠自己吃喝潇灑,念由心生,當即打了退堂鼓想轉臉掉頭往回走,可沒走多遠,心想不對勁了,張道長的九字真言說了:“切莫貪心,休走回頭路。”
話裏話外的意思是早就算出我會拆開錦囊看裏面的東西,知道自己有心要走回頭路,孟慶明雖沒讀過什麽書,但是常年在外混迹,“休”這個字放在道家話裏可占有一定的分量,鐵定不是什麽好事,況且還是那能掐會算的張道長贈予自己的話,那“休”得的含義不就是指死的意思嗎?
孟慶明想到這便止住回去的念頭,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敢自作主張,俗話說開弓沒有回頭箭,上了賊船容易,想下賊船可就難了,料想到此不敢再耽擱,立馬掉頭趕路。
等到了東行二十裏的地方路過片荒地,烈日被朦胧的一層黃沙籠罩,顯得格外模糊,但見不遠處站着三個人,從野地裏冒出頭來,看起來都不像什麽善主。
靠左邊站着的身穿黑色紐繩扣開衫,内着白襯,腰間系了塊巴掌寬的黑布條子,右邊的身披羊皮頭戴誇帽,左眼上挂着黑色的罩子,兩人當中站着個彎腰駝背的主,背上背了根燒火棍,眼眶凹陷,嘴角上兩條黑,留着八字胡,看起來頗爲眼熟,好似在何處見過。
孟慶明心想果真着了道了,張老道士的話前三件都靈驗了,怕是此行要攤上大事,過去有句順口溜:“家底兒厚的怕綁,有閨女的怕搶,行山背井的怕劫,出門在外的怕攔”。
孟慶明心中一橫,咱雖不惹事,遇事也不怕事,且看攔路的是那條道上混的,當下迎了上去。
左邊站着的人見孟慶明走到跟前呲牙撩話:“并肩子,你哪路?什麽趕?”
孟慶明聽不懂土匪的暗語,但“并肩子”的意思倒是聽說書先生講起土匪的時候提到過,是指兄弟的意思,單聽這麽一句,就知道對方是攔路的土匪,别的都甭想了,怕碰什麽來什麽,挑着懂的往裏融了句話說:“三位并肩子,我路過貴寶地,要往西去,可否借個道?”
身系黑布條子的上下打眼沒搭理孟慶明,對站在中間的人說“并肩子,這個孫既是沒挂老居米子了!”意思是弟兄,這人不是我們想攔的人,身上沒帶着什麽财貨!
中間那位挑着眼眉打了個哈哈,用手撮着胡子陰陰的說:“并肩子,亮青子,化霜!”意思是讓左右兩邊的把家夥亮出來,然後把攔下的人身上錢财掏出來。
孟慶明不知當中含義,聽站在中間的人一亮嗓,就知道了個大概,此人正是前幾天夜裏頭,在李家祠堂裏與自己吃燒雞的主,現在搖身一變,竟成了身前站着的土匪,心知不妙,八成是惦記着昨晚從黑毛公雞身上掏來的珠子,打探到消息跟來的。
見面前左右兩個土匪掏出刀子,心裏明白了那八字胡說話的意思,正是腦門上放炮,要大難臨頭啊!
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看着來頭不對,忙從身上取出錦囊,擡手說:“且慢且慢,道上規矩我自然懂,三位兄長莫急,你們想要的東西就在這錦囊當中,高擡貴手,收下且放兄弟條生路。”
當中的八字胡接過錦囊,翻開一瞧是錠沉甸甸的金子,拿在手裏掂量掂量,很是得意,馬上露出了賊眉鼠眼的奸笑,用手推了把剛才問話的土匪說:“你這二五眼還得練巴幾年,小娃娃身上有貨,瞅見了沒,這是嘛玩應?”
身系黑布條的土匪說:“還是鼠爺眼賊識相,您踩片是頭子!”随即伸出了大拇指,看這土匪還是個馬屁精,意思是八字胡在他們那的稱呼叫鼠爺,說他看人準,知道走哪路劫道有财貨,在這方面他是行家!
孟慶明見錦囊交出去沒人搭理他,貓着腰想繞道開溜,閉着眼珠子咬緊牙關都走到是三個土匪身後了,卻沒想肩膀一沉,不知道是哪路兄台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鼠爺說:“并肩子,這麽急往哪趕?當爺我眼拙瞧不見?過路不打招呼?”
孟慶明當時牙都快咬碎了,心中暗想:“這八字胡鼠爺是枯木搭橋,存心害人呐,張老道機關算盡也沒提還有這茬,不是交了錦囊就相安無事了嗎?”
當下也沒回頭身形一縮,甩開肩膀上搭着的手臂,腳後跟抹了油似得,借勢就要開溜。
但聽身後——砰!的一聲震響,孟慶明的兩條小腿立馬麻了,順着慣性直撲倒了地上,來了個狗啃泥!
隻見身後那個鼠爺舉着燒火棍子瞄着自己的腿,棍子頭還冒着白煙,剛才别在他身後沒瞧準,現在這麽看,那根本不是什麽燒火棍子,而是冒火星子的火槍。
孟慶明跑的太急,兩腿膝蓋硌到碎石,都給擦破了皮,血從膝蓋殼上往外冒,可能因爲黃沙卷天迷到了那鼠爺的眼,放槍時候走了神,才沒讓那火槍給崩着,但着實也是給吓着了,想着三個土匪是要對自己往死裏下手,當時有些慌亂,趴在地上竟然動彈不得。
鼠爺揉着進沙的眼睛說:“并肩子,還有樣東西沒留下,爺要的是前幾個晚上掌眼的珠子,你不留下想走?着急去哪坎?”
孟慶明說:“東西沒有,要命一條,今日你衆我寡,我贈你金錠十兩,你卻要取我性命,不識好歹,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騎驢看唱本走着瞧!爺自号鬼臉!再見面之時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說完想起張老道贈予自己的另一個物件,腦袋瓜一轉,掏出符箓往嘴塞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囫囵個的整個吞了下去,頓覺腳下輕如紙片,足下生風,起身扭頭就跑,一躍就是三裏地,但聽身後火槍應聲放了數響也未傷到自己半分半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