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孟慶明離開了李家祠堂,沒了落腳地,中途輾轉又偷了幾回雞,但這也隻是偷雞摸狗的勾當,瞞得住一時,瞞不了一世,并不是什麽長久之計,老話有言:“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自從那以後,沒掏上幾回雞窩,家家戶戶都把雞給圈起來了,也就沒了下文,糊弄鬼的把戲也派不上用場了。
打那之後,沒人叫他大名,知道他事迹的人都稱他鬼臉,名頭也是這麽得來的。
那年月兵荒馬亂,群雄割據四方,生出來的豪傑枭雄,不是掌握兵權屯兵爲王,就是上山落了草寇做土匪。
聽說關外人煙稀少遍地皆是寶貝,當年的土匪頭子王黑三在夥子裏排行老三,由于天生一副黑油锃亮的皮囊,所以匪幫子裏都稱他爲王黑三。
這家夥打小就不是善茬子,幹着打家劫舍的勾當,不光臉黑,心更是黑,殺人越貨無惡不作,正所謂是壞事做盡,人人得而誅之,後來隊伍壯大到幾千人,得用錢養活,那金條銀元打哪裏來,就得說他早些年時幹過的勾當。
王黑三就是吃死人這碗飯起的家,從墳包子裏刨出了不少稀罕玩應,不過都是口耳相傳的造謠,聽說此人幹這行沒什麽能耐,隻挖寶不識寶,天生不是行家。
打從根上就找不到那墓穴所在,喜歡在關外的亂葬崗上胡刨硬鏟,挖到大戶人家的墳包子,也都屬于近代的,當然金銀财寶是少不了,出了藏在地底下的大墓,但凡是明面上,眼珠子能瞄到的,都叫他是倒騰了個遍,金銀細軟連帶衣服清一色的摩挲個幹淨。
想這紛争的年月,幹正經事的想發财,形同于白日裏做夢,就算是有本錢做了小買賣,也是豬鼻子上的肉,沒多大的油水,孟慶明雖心懷抱負,但落魄至此,心裏面可沒着落,就像那過河的卒子,完全沒有了回頭路。
于是一咬牙一跺腳就想幹點見不得光的營生,俗話說得好,活人那裏借不着錢,咱找死人要點,老話說人死如燈滅,佛教裏講了,歸了西,一切皆是空。
人死了拿着銀子也沒處花,我挑幾件珠寶冥器,換他些真金白銀,逢年過節給那幫祖宗燒香送錢,多出來的救濟災民,也不爲仁義更是給那些逝者積了陰德。
心裏雖這麽念叨着,可自己打小也沒接觸過摸金倒鬥的行當,隻聽老先生說過,幹這行的有嚴謹明确的行規,始于先秦之初,曆史源遠流長,傳到後世,衍生出各自的傳人派系。
尚有鎖屍判官、藏地神羅、昭靈莽士、欽寶陰監、鎮山将軍等等,都有各自下地摸金探穴的本領,以及門規忌諱。
相傳,凡是吃地下這碗飯的主家都是陰債纏身,世代血脈相連,總之那說道可是多了去了,也不乏兇險異常,要真細捋出來,說上三天三夜也講不完,常人想要吃這碗飯,形同于凡人登天沒天梯,你根本夠不着邊。
不過話說回來了,凡事都有頭一回,誰天生也不是幹這個的,不如去撞個大運,秉着自己混不吝的膽識,走上一遭,沒準老天開眼,借着道就雞犬升天了。
人出門都喝酒壯膽,孟慶明身上半個大子都沒有,想起前幾日夜遇白仙托夢,說起自己走投無路之時,可以找張老道會給自己帶來段奇遇,心裏始終是沒忘這句話,也聽來往百姓常說城廂南邊的張老道蔔卦靈驗,有不靈分文不取的說法,不如就跑到城廂南頭去蔔上一卦,測測此去兇險如何。
到了地方,卻沒想張老道居然沒在,于是便向旁邊路露天食攤的夥計打聽老道的去向,剛張嘴提起話茬,夥計上下打量孟慶明一番竟先說話了。
夥計說:“你是那個京花子,鬼臉吧?”
孟慶明說:“你怎知道我是鬼臉兒?”
夥計說:“别的你别問,你來是要找張道長吧,道長說了,讓你去關外九龍山十八裏上崗的寺廟裏找他。”
孟慶明:“什麽意思?他老道士怎知道我要尋他?”
夥計說:“道長給了香火錢,知道你過了正午會來找他,就讓我跟你說這麽多。”
十八裏上崗不是在關外十八裏外的地方,這裏的十八裏上崗指是個地名,實際距關内還有八十多公裏的腳程,眼下是正午烈日當頭,就算是駕着馬車也難天黑時候到,再者孟慶明也沒去過那地方,根本不知道那十八裏崗的寺廟在何處。
孟慶明說:“先甭說别的,十八裏上崗的寺廟在何處我都不知,又怎能見到道長。”
夥計說完,從手裏拿出一枚包好的錦囊和一張畫有符箓的黃表紙,遞給孟慶明又說:“道長說了讓你莫要擔心此事,帶上錦囊出關往東行二十裏,路上會遇到三個人,這時你要把錦囊交給站在中間人手裏,然後要立即吞下手裏這張黃表紙,一路西行不出三個時辰,方可找到他。”
孟慶明聽着奇怪,接過食攤夥計遞過來的兩樣東西,黃表紙上面使用紅色朱砂寫的符咒,他根本看不懂,錦囊上手頗有些重量,沉甸甸的也裏面不知道是裝了什麽東西。
孟慶明雖覺得納悶,但是看這張老道算自己算的這麽準也是十分好奇,心想此去定不虛此行,便問夥計張道長還有沒有留下什麽話?
夥計說:“道長說了,如果你要在臨行前提問,就讓我轉告你九個字——切莫貪心,休走回頭路”。
孟慶明聽夥計說的是雲裏霧裏的,不知其中利害,心中牢記夥計轉告的九字真言,道過謝便朝着關外東邊行去。
一路上是烈日頂額,口幹舌燥,走了大概十裏的地方,都有心掉頭往回走,按照張老道的話講,往東行二十裏,然後再一路西行,這一東一西分明是兩個方向,到十八裏上崗的寺廟少說也有八十裏地。
再加上西行的這二十裏來回,加起來就是一百二十裏,裏外裏就多出四十裏地,怎麽可能在三個時辰内到,擺明了把自己往死了坑啊。
身上帶着的錦囊跟塊石頭一樣沉,走在路上也廢了不少力氣,心想:“莫不是那老道士耍我,讓我白跑幾十裏專程幫他臭老道送信不成,這裏面肯定有事!”
心說反正都要脫手把錦囊交給别人,不如自己先看看裏面裝着嘛玩應,當時出來也沒說不讓拆開看裏面有什麽,更沒有像說書裏講的錦囊必須要在危急時刻拆開,心裏安慰着自己,索性掏出錦囊便順手打了開來,誰知不開倒好,一開真的是走不動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