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葉文眼前的世界不是簡單的放慢。事實上他眼中的世界，時間的流速沒有任何變化，該多快還是多快。

隻是他看的更細了，認得更清了，記得更準了。

遠在後一秒到來前，他的大腦就已經将當前這一秒的信息處理完畢，還是細嚼慢咽的那種。

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的。仿佛世界正以前所未有的深度展現在他眼前。他被改造的絕對不止眼睛，還有大腦和整個神經系統。

而他還僅僅達到能看這個字的程度。那麽等他真的把這個字記憶下來，他有理由相信自己将得到脫胎換骨的改造。

不過使用這種能力是需要花費元能量的。所以過了一會兒，葉文眨了眨眼，主動停止了這種感覺。

世界又變得尋常了。

我是不是該給這種能力起個名字呢？葉文摸着下巴想。

他對這種能力的運用還有一些生疏。比起能力，它更像是他的一種直覺，一種狀态。葉文現在隻能保證自己觀字之後能夠進入這種狀态，但如果以後戰鬥中要用到的話，對手總不可能站在那兒幹等他在腦海裏翻練習冊吧。

要是有個名字，再把啓動這種能力的辦法跟這個名字關聯到一起，在他想要使用這個能力時，就可以呼喚名字就可以立即使用這種能力了。

……所以動漫小說裏的人物特别喜歡“喊招”？

應該不是吧。

搖搖頭，葉文默默靜坐半晌，終于開口，自言自語：“就叫它……深視吧。”

真是個好名字，就像阿方、大牛、阿虎一樣好。

葉文嘴角抽抽，有點慶幸現在身邊沒人。

“你在自言自語個啥呢？”

阿方在他身後探頭。

“……”

“我來找你運木炭的。”阿方笑嘻嘻地說道，“木炭燒好了要趕緊送過去。阿爸讓我跟你一起去。”

“我去合适？”葉文問。他還以爲阿方父親會希望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好拿根鏈子栓村口才好。不然他跑了咋整。

“沒關系。阿虎從來沒去送過木炭。不會被人認出來的。”阿方笑道，“還有阿爸說了，你失憶了，除了我們村别的地方都不認識，你要是跑了一準會被餓死。”

“……感謝你的答疑解惑。你可以選擇自己一個人去的。”

“你不願意？能去送木炭，大家都很羨慕呢。因爲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村。時間不趕的話，可以到山裏去找點吃的。”

“我不餓。而且我怕被餓死。”葉文翻白眼，“這麽難得的機會爲什麽給我？”

“因爲路上有可能遇到野屍。”阿方解釋道，“就是不被屍主控制，四處漫遊的喪屍。新世界剛建成的那會兒大部分喪屍都被屍主們收編了，不過多少還會有所遺漏，大多是低階的。

“遇到這樣的喪屍，我們是有權利自衛的，殺死它們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是被它們幹掉的話，你懂的。”

阿方攤了攤手。

死了白死。

“原來如此。”葉文說，“那你父親是想讓我去做打手，肉盾，還是誘餌？”

“打手，當然是打手。”阿方陪笑臉。

葉文不怎麽驚訝。他加入木炭制作隊的第一天就一個人分解了一整棵樹，在場的人那麽多，阿方父親肯定會知道。

隻是作爲必須他陪着阿方去的理由，也不怎麽充分。

這村子也不是第一次交木炭了，之前沒他，村裏不也照去不誤？

“别磨蹭啦，趕緊準備，趁着天亮出發，晚了就得露宿了。太危險。”阿方很是雀躍地催促道，“我也好久沒正常出村了，早點走還能到山裏打隻野兔回來呢。”

“這事兒不是一直是你負責麽？”葉文奇怪地問。

阿方搖搖頭。

原來如此嗎。

葉文深看了阿方一眼。

他有點明白了。

路途不近，要單獨跟阿方相處，鬧不好還要一起過夜。萬一暴露了阿方的真實性别，恐怕又是一場麻煩。

葉文不确定阿方父親是否知道自己已經察覺到阿方其實是個女孩。不過這不重要。站在阿方父親的角度，他很容易就能想明白，就算葉文發現了，也不會聲張。

因爲阿方一家是葉文唯一的依仗。毀了阿方，對葉文百害而無一利。

雖然葉文是個外人，某些方面跟普通村民比起來，跟阿方一家的關系要更加緊密。

想到這裏，葉文不再拒絕，主動跟着阿方忙活去了。不到一個小時，兩人裝好了車和路上需要的食水鋪蓋，駕着村裏唯一一輛牛車，緩緩走出了後勤村的大門。

“對了，你們一直在說要把木炭‘交上去’、‘運到那邊兒’，那‘那邊兒’和‘上頭’到底是哪兒呢？”

“人牲住的地方。農場。”

***

馬車在曠野中飛馳。

這是一輛精緻的馬車，南瓜造型，雕梁畫棟，美輪美奂的歐式複古風格，最富有少女心的姑娘才能在夢中構想出這樣的馬車。

隻打眼一看，便知道這種交通工具隻應該屬于淑女。然而，此刻它正以十分狂野的速度在荒原上奔馳着。速度從未降到百公裏每小時以下，遇到路況比較好的地段，甚至能突破二百公裏。哪怕放在末世前，這樣的速度也能算得上是飙車了。

而它輪下的可不是平整的柏油馬路。從遠處看，荒原一馬平川，但真走到近處，便可知這路上到處都是坑坑窪窪，很多地方壓根就沒有路。在這麽高的速度下，有時磕中石頭，車子甚至會騰空而起。

不過這輛馬車擁有十分先進的減震系統，在馬車四輪接觸到地面的那一瞬間便将所有的力道盡數吸收。坐在車中，的确會感到晃動，卻絕不會覺得颠簸。

再說了，車裏的人也不怕巅。

車内，一名美麗的少女正坐在桌前，認真地擺弄着一些漂亮的紙箋和布料。葇荑般的手指時而輕拂過蕾絲花邊，時而拈起金箔，時而在各種晶瑩剔透的寶石圓珠中挑挑揀揀，細緻地挑選出自己心儀的素材，排列在一起，然後取出針線，小心翼翼地将它們裝訂成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