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沉穩的音節猶如從天上落下。
晴空萬裏的碧藍天空偶爾飄過幾朵白雲,京城以及京郊或是從外趕過來的百姓跪在特定的地方。
每個人臉上都很嚴謹,帶着敬重之色,即便是孩童也不會嬉皮笑臉,吵鬧不休。
畢竟對帝國百姓而言每年做重要的大典不是過年,而是關乎一整年收入的桑農大典。
以農爲本,糧食桑蟬是根基的情況下,百姓和朝臣不敢在大典上有任何的疏忽。
尤其是秦元帝把祭天也放在大典上後,每一個人都懷着對上蒼神佛的虔誠,祈禱在今年有個好的收成,六畜興旺,稻谷豐收。
正因桑農大典的特殊,蕭氏才不惜‘威脅’秦元帝也要在桑農大典上挽回自己搖搖欲墜的名聲。
朝臣和勳貴們陪着秦元帝一起走過來,他們如同衆星捧月一般簇擁着位于中央的秦元帝。
在正式場合,秦元帝一向沉穩肅穆,頗有帝王威儀。
厚重華麗的龍袍,腰間挂着的長劍,顯得秦元帝英偉不凡。
他的手隐隐搭在寶劍劍病柄上,寬大的玄色袍袖翻滾,好似掌握住天下一般。
顧明珠遠遠看過去就能感到秦元帝身上的帝王威嚴,不愧是開創帝國的帝王。
誰能想到再方才秦元帝還摳門得緊?
來到官員既定的區域,官員勳貴們依次跪倒,鎮國公爲當朝第一國公爺自然而然跪在最前面。
此時首輔等文官尚且無法同開國勳貴們争鋒,文武勳貴泾渭分明,隻是文臣稍稍落後勳貴一步。
顧明珠明白這種格局将會在未來十年内發生逆轉,即便這一世秦元帝許是不會大手筆屠戮功臣勳貴,也不會讓文臣被驕橫的勳貴壓制太久。
等到顧遠進入仕途後,很快就會出現文武齊頭并進的态勢,首輔大人将會狠壓下鎮國公。
今生他們是明面上的父子關系,顧明珠現在都猜不到以後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未知的命運才更有趣。
前世她創造了一個奇迹,這一世不在重複一樣的奇迹,會是一堆人一起創造一個更大的奇迹!
她不沒有獨戰天下的愛好,一群人的力量遠比一個人力量更大。
太子領着一衆皇子王爺在離着高台最近的地方跪伏下來。
秦元帝的皇子容貌都屬上乘,多是遺傳了秦元帝的濃眉大眼,容貌端正。
唯一的例外就是秦禦,不是确定秦禦的出生沒有任何的意外狀況,秦元帝很難相信自己和皇後會養出這麽俊美的兒子!
若說秦禦同他五官不像?
單獨拿出一處做比較,還是挺像的。
可五官組合在一起,秦元帝就隻能依靠帝王的氣勢,而秦禦脫去皇子的外袍,仍然是一位英俊的青年。
“禦兒,你同朕一起登台,代替朕祭奠上蒼,祈求國泰民安。”
“遵旨。”
秦禦當仁不讓,既然沒有顧忌太子而謙虛推辭,也沒露出狂喜之色。
他一如既往的冷靜從容,好似一切是那麽理所當然。
天生他就該跟着秦元帝主持大典一般。
秦元帝滿意點頭,養大的小兒子已經長大了,不僅能孝順他,還可幫他撐起治理山河的重任。
太子手指扣進地縫中,恨不得把地縫挖開,他好鑽進去。
沒有這麽被打臉的。
這比直接廢太子還令他難堪。
頂着太子儲君的名卻遠遠落後秦禦,而且是在衆目睽睽之下,父皇也太偏心了。
三皇子等人同樣嫉妒秦禦,但有最慘的太子墊底,他們反倒更熱衷見太子和秦禦這對嫡親兄弟互掐。
沒準他們可以趁此機會同時搬到太子和秦禦。
太子面容冷峻,對秦桓的建議更是認同。
今日,就讓全天下人知道秦禦隻有一張俊臉而已,太子才肯爲百姓謀取福利,才是上蒼選定的皇位繼承人。
誰解決了溫飽問題,誰就能得到民心。
太子從不認爲自己比秦禦差。
“禦兒。”
秦元帝淡淡說道:“朕有些累了,承受不住複雜的祭天儀式,爲表對上蒼神佛的敬意虔誠,你代替朕祭拜操持大典。”
“兒臣願意輔佐父皇。”
秦禦跪下來,“所有祭奠叩拜的事,兒臣願意代替父皇,可主持大典的人隻能是父皇一人。”
從一旁接過托盤,秦禦高高舉過頭頂,冷峻嚴肅道:“父皇受命于天,心系萬民,爲仁德聖天子,當主天下。”
秦元帝勾起嘴角,方才他倒不是故意試探秦禦的野心,的确有意推秦禦主持大典。
然秦禦的選擇令他心頭燙貼,沒白疼自己這個兒子!
換做是太子或是其他兒子,怕是早就把他扔到一旁。
即便推辭也是假意推辭,虛僞至極。
秦禦不一樣,這次大典本就是他一手策劃的,秦元帝明顯感到比前幾次大典更有氣勢。
當然秦禦也舍得花銀子!
眼前這些富貴太平的場景沒有銀子絕對做不到。
秦元帝自己往外花銀子會心疼,可銀子已經花出去了,再也收不回來,他反而覺得這銀子花得值得。
開國十餘年,也該讓滿天神佛看到紅塵人世的繁華太平景象。
他沒有辜負征戰十餘年的好運人生。
“宣蕭氏。”
秦元帝從托盤中拿起麥穗,冷冷說道:“蕭氏有奇物獻上,朕特許她暫代皇後之位,率領衆多命婦祭拜上蒼。”
朝臣百姓們齊齊一愣,一沒想到皇後娘娘病得如此之重,連大典都無法主持。
二是沒想到蕭氏竟然可以暫代皇後。
三是……蕭氏所獻上的奇物定然不凡,否則隆慶帝斷然不會如此慎重。
勳貴朝臣們想得更多,莫非蕭氏還能翻身麽?
蕭氏撫平衣袖,甩了甩墜地的裙尾,高高揚起頭,白皙的脖頸猶如天鵝,她冷豔,高傲。
點綴在她臉上的牡丹好似完全盛開一般,豔麗異常。
她一步步沿着正中的道路走向最爲接近秦元帝,接近神明的高台。
爲這一刻,她付出很多。
但她收獲了衆人的羨慕嫉妒,這一切是值得的。
“她的臉傷好得真快,即便是顧如意也未必能做到。”
秦禦小聲嘀咕:“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