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不知該不該聽蕭氏的話。
此時他耳邊傳來一長串少女的輕笑,“何時鎮國公的前程需要看女人的臉色?”
“祖父把她看得太重要,還是把自己看得太無能?”
“爹,我可不想認一個隻能跪在蕭夫人腿邊的人做祖父。”
“被蕭夫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我同他丢不起人。”
少女美豔動人,即便說着輕蔑的話語也不顯得刻薄。
顧明珠好似隻同顧遠閑聊一般,看都沒看鎮國公一眼。
蕭氏握着馬車簾子的手指泛白,“國公爺會被一個晚輩所影響?”
她期望再次破滅。
鎮國公離開她所乘坐的華麗馬車,翻身騎在馬上,“金玉,你同我一起走。”
顧金玉本也打算騎馬的,畢竟已經在皇上跟前當侍衛了,不好再同妹妹和娘親擠在馬車裏。
聽到鎮國公這句話,顧金玉立刻就要下馬,鎮國公眸子一暗,催馬上前,一把拽住顧金玉的胳膊,低聲道:“别耍小孩子脾氣,今日很多人都看着,爲同我治氣,你乘坐馬車像什麽樣?”
顧金玉似笑非笑,“我不怕丢臉,也不在意官職高低。”
“……”
鎮國公薄唇輕輕抿了抿,再次說道:“你是不怕,可你父母呢?明珠丫頭呢?你總要做你兩個妹妹的靠山,以後她們在夫家的地位……”
顧金玉輕而易舉甩開鎮國公的胳膊,利落下馬,頭也不回鑽進馬車。
“你說這番話,證明你不了解我,也不了解二妹和小妹!”
鎮國公細細品味顧金玉說得這句話,對伸手利落的孫子有欣賞有無奈。
雖然他老了,但年輕一代中鮮少有人從他手中掙脫開去。
顧進做不到。
顧進的兩個兒子更做不到。
尤其是顧進的長子,那小子今日一身繡團花的袍子,越發陰柔,沒有男兒雄壯氣息。
鎮國公心頭膈應得不成。
以前他還會教訓一二,現在他連顧進都不管了,又豈會在意顧進的兒子?
有了他和蕭氏的漠視後,顧進長子如同脫了缰繩的野馬,穿衣打扮越發随意。
反倒他才是鎮國公府中過得最随意灑脫的一位。
鎮國公發現他唯一的優點就是不似顧進一般針對顧遠一家,聽仆從說他時常同顧金玉碰面,有時顧金玉還會同他說笑幾句。
他卻一點不希望他們走得太近,怕顧金玉收影響,變得陰柔起來。
最近京城的開國勳貴也不知怎麽了,一個個都遵從世家禮數,家族子弟多是塗脂抹粉,還說這是士族風流!
鎮國公暗罵一聲狗屁,士族風流就他們這幅鬼樣子?
而且士族哪裏好?
當年被蠻夷欺負成什麽樣了?
沒見士族的男子拿起刀劍反抗,百姓都被蠻夷當做肉給炖了!
鎮國公握緊缰繩,還不都是這群開國勳貴娶了年輕漂亮的名門小姐所緻?
這世上又有幾個能熬過戰火的名門?
他曾以爲蕭家有士族名門底蘊,結果被顧明珠狠狠打臉,蕭家曆來是軟骨頭,從未對當權者硬氣過。
鎮國公默默歎了一口氣,好在皇上對康樂王委以重任,有康樂王看着,開國勳貴子弟也不敢太過分。
馬車中,顧金玉冷笑道:“我真不知他腦子怎麽長大的,缺席了這麽多年,以爲露出幾分讨厭蕭氏他們的樣子,就能讓我重新近親他?”
“哼,做夢去吧,還拿前途官職誘惑我?吃喝玩樂一輩子,赢遍天下賭場才是的追求!”
“爹……”
顧金玉揉着被顧遠敲紅的腦袋,撇嘴道:“還不讓兒子說實話了?”
顧明珠嘴角上揚,一家人擠在同一輛馬車裏,縱然空間狹小,她隻能靠着母親,心情也是格外的好。
顧如意一如既往拿着書卷慢慢翻看着,時而嘴角彎出一個弧度,眸子暈開愉悅之色。
顧夫人可不敢碰顧明珠,就怕把珠珠兒的衣服弄出褶皺,影響珠珠兒的魅力。
同時她還要杜絕顧金玉靠過來,顧遠慢條斯理糾正顧金玉該積極向上,怎能總是去賭場呢?
“皇上也去了!”
“……你是皇上麽?”顧遠反問道:“既然不是,你就給我老實聽話。”
他勸不了秦元帝還管不住自己的兒子?
顧金玉耷拉下腦袋,耳朵仿佛也垂了一分,如同小狗一般可憐。
三兄妹,隻有他時常挨訓。
他不滿,他不高興,可是父親倘若訓二妹和小妹,他都舍不得!
顧金玉悄悄擡眼見兩個如花似玉的妹妹眉眼含笑,心頭也多幾分暖意。
這才是一個完成的家!
爲此他願意付出一切……甚至戒賭也不是不可能的。
朝臣多是等候在皇宮之外,大多數勳貴都有兒孫簇擁,唯有鎮國公孤零零一人騎馬。
若是沒有兒孫,鎮國公也不會這麽顯眼。
偏偏顧進和顧遠都算是中生代中的俊傑,顧遠更是被太子幾次提起推崇,又得康樂王的尊敬,顧遠雖然還是白身,卻比許多一品大員更得秦元帝信任。
鎮國公老臉微紅,向馬車方向看了看,顧遠和顧金玉都沒有下車,他顯得越發孤寂。
顧進早到一步,正同南陽侯說着什麽,難陽侯撇下自己的兒子世子爺,溫柔交代顧進一會的注意事項。
同樣坐在馬車中的南陽侯夫人眸子變了又變,雙胞胎蹦蹦跳跳下了馬車,兩姐妹首去手牽手,向南陽侯跑去。
蕭氏從縫隙中見到雙胞胎,眸子閃過一抹厲色。
“祖母……”
顧長樂感到一陣的寒意,仿佛身邊盤着一條毒蛇一般。
蕭氏道:“你看着,這就是得罪我的下場,以前我太在意你祖父了,都忘記該用的手段!”
“如今再沒誰能阻止我,男人是把你看做溫柔的女子,還是狠厲的女子都無所謂,他不會因爲你溫柔而親近你,也不會因爲狠辣而疏遠你。”
蕭氏撫平裙擺,慢條斯理道:“此時我不能讓一對不懂事的小姑娘毀了我的名聲!”
倘若她同南陽侯的事情傳出去,對她的名聲是個沉重的打擊,“要怪就怪她們母親沒有看好她們,讓她們看到不該看的人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