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金玉稍稍一愣。
随即明白過來,暗道一聲,好耿直的小妹啊。
既然秦元帝把小妹當做救命恩人,何苦還要明說?
搶旁人的功勞,也許顧金玉會有愧疚,但是搶蕭氏的功勞一點問題都沒有。
秦元帝一個字一個字看清楚後,道:“我不信!”
顧明珠:“……”
她翻了白眼,再次比劃一下,的确不是她背出的秦元帝。
當時她雖然在火海中背出了一個人,旁人也見到她後背上有人,但那人不是秦元帝。
而且她不屑于去領什麽救駕之功,之所以破壞蕭氏的布局,就是不想蕭氏得意罷了。
顧明珠再次蹲在地上,寫道:“愛信不信!反正我說了不是我救的你。”
她也不再同秦元帝廢話了,拽了顧金玉一把,轉身離開。
秦元帝看着地上兩行清晰的字迹,陷入了沉思。
不是少年?
那有是誰?
若是救他的人,不是少年,那少年爲何會在此處出現?
秦元帝低頭看地上的痕迹,好似還有一些淩亂的腳印。
莫名秦元帝心生恐懼。
這比在火海遇險還覺得可怕。
雖然如今國泰民安,但時常有餘孽造反生事,前有湛江的案子差一點席卷整個江南。
今日他微服出宮,莫非走漏了消息?
這把火是反賊放的,借此機會截走他也不是不可能。
也許在火海中少年沒有背出他,但是卻在反賊手中救了他?
總之,秦元帝不信少年的推脫之詞。
不過一會兒,秦元帝的侍衛趕到,一個個面容肅靜跪在皇上面前請罪。
“說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誰背朕出來的?”
侍衛臉上也都殘留着黑灰,每一個都很狼狽,有人随着顧明珠一起出逃,有人尋了别的路線,也有幾個倒黴的葬身火海。
“奴才仿佛見到同您攀談的少年背出了一人。”
他們從賭場出來後便四散尋找秦元帝,根本沒聽到顧明珠的話。
秦元帝用腳底抹去地上的字迹,捂着受傷的胳膊,“繼續說。”
“他不僅背出一人,還救下了大半的勳貴子弟,其餘的事,奴才着急尋找聖駕,并不大清楚。”
侍衛們紛紛點頭,在火海中已經失職了,再在尋找帝王上不盡力,他們絕對會被秦元帝拉出去砍頭的。
秦元帝心思轉了又轉,看着那對兄弟離去的方向,道:“回宮,迅傳錦衣衛都指揮使來見朕。”
“遵旨。”
侍衛們覺得皇上心情好似不錯,這次許是能保住性命,不由得開心幾分。
他們感到皇上好似很喜歡在意那對兄弟,陪着皇上回宮的路上,便誇大般說起少年的英勇果決!
說起少年在危難時刻還不忘救人,帶領一衆人逃脫火海。
秦元帝嘴角翹起,不管少年如何否認,他就認定少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而且少年的心性,他很是喜愛。
救人,人人都會說。
但在危機時,能不顧生死救人又有幾個?
對比救駕之功,秦元帝反而更看重少年的本身。
他才不過十五六歲,還有大好的年華,多加培養曆練,以後會是他繼承人的首輔或是護國重臣!
跟随他打天下的人都老了,榮華富貴侵蝕了他們的勇敢韌性,他很難再指望這些人。
而年輕一代……他也仔細觀察過,甚至着力培養過功臣之後,不過總是不那麽讓他滿意。
如同他不滿意孱弱仁愛的太子一般,功臣之後身上或多或少有這樣那樣的毛病。
即便如今風頭最強勁的鎮國公世子顧進,都有點驕縱狂傲的氣質。
雖然他表現得很不明顯。
秦元帝能在衆多義軍中殺出來,奪下江山,他看人極是精準,也敢于用人放權,給部下發揮。
顧進……還需要曆練。
*****
“小妹,你爲啥同皇上明說?蕭氏那樣的人怎配成爲救駕功臣?”
回去的路上,顧金玉憤恨不平,一直念叨着。
顧明珠徹底煩了,抓住顧金玉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是不是欺負她此時不好說話?
有沒有紙筆,讓她怎麽說?
顧金玉呲牙咧嘴,卻沒有抽回胳膊,反而對顧明珠繼續道:“你咬我,我也要說,做人可不能這麽誠實啊,誠實太吃虧了,對蕭氏又怎能客氣呢?她就是個毒婦。”
“哎,小妹啊,你咬我也挺疼的,可是我的皮肉都是用過二妹的藥才泡過的,不說是鋼筋鐵骨,但比一般人結實,小心你的牙……牙别咬松動了,二妹現在還不大會接牙。”
“沒有牙齒的女孩子太難看了。”
“當然我不是嫌棄你難看,我家小妹是最漂亮的。”
顧明珠放下顧金玉的胳膊,啐了一口,前世她怎就沒發現顧金玉是個話唠?
他到底哪來得那麽多廢話?
顧明珠跳起給顧金玉腦袋來了一巴掌,不輕不重,卻讓顧金玉愣在當場。
“小妹的意思是腦袋是個好東西,我沒腦子咯?”
“……”
顧明珠直接轉身不再理會他。
顧金玉卻是嬉皮笑臉繼續追上去,“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一個謊話,會招緻更多的謊話,不是自己做的,遲早有露餡的一日。”
“何況咱們陛下不是蠢人,今日被騙,明日醒悟過來,他會更加怨恨欺騙他的人。”
顧明珠眨了眨眼睛,知道了還同她裝傻充楞?
真該再多咬一會的。
顧金玉伸手摸了摸小妹的腦袋,“人人都長腦袋,但就屬你的腦袋最聰明!”
欺騙一國之君,純粹活膩歪了。
他們家的立足根基也不是幸臣和救駕功臣。
即便這樣上升會更快,但終究是根基不穩。
其實賭場起火,對他們來說最大的收獲不僅是銀子和斷掉蕭氏的一條财路,更是讓顧明珠結交了不少的勳貴重臣子弟。
别小看這些人的影響力,有不少人都是家中的獨子或是幺兒,頗爲得寵的。
顧遠踏足仕途,将會少了不少的麻煩。
“小妹,若是皇上繼續誤會下去呢?”
顧金玉想到方才秦元帝笃定的樣子,好笑問道:“那該如何?”
顧明珠聳了聳肩膀,攤開雙手,做無辜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