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惠公主袖口掩面,喜極而泣。
她終于不用再夾在父皇和兒子之間左右爲難了。
雖然父皇犧牲了她的婚姻,殺了她的丈夫劉廣,可她也享受到公主的榮華富貴,至高的地位。
偏執執着于複仇的兒子是她唯一擔心的人。
再多的俊美男子環繞讨好都無法驅散她心頭的陰霾。
直到秦臣站直,秦禦才擡眼看他。
秦禦目光深邃淡漠,很難再見到任何的溫柔之意,俊臉依舊帶着儒雅的笑,秦臣莫名湧起一股懼意。
他仿佛面對長輩,突然想到秦禦是九皇子,可不就是他的長輩麽?
他得稱秦禦一聲舅舅!
秦禦說道:“先别忙着表忠心,看看父皇如何處置江月曦再說。餘杭知府肯通融那樁案子,你手中一定有他的把柄,你借把柄算計他,他勢必不會同你罷休,此人心思極深,最是愛惜羽毛,你此舉恐怕是得不償失。”
安惠公主訝然道:“那我是不是去同他說一聲?”
秦禦搖頭道:“餘杭知府位置要緊,他已簡在帝心,不日便會提拔榮升回京,許是會被父皇委以重任。這樁案子隻怕會是他的一個心結,你再說什麽都沒用。”
“餘杭知府出身貧寒,能一步一步走到今日依靠得便是良好的名聲,他若想繼續爲官繼續高升,就不能讓這個污點存在。案子已經判了,翻案對他不利……”
“他隻能讓所有知道此事的人永遠閉上嘴。”
顧明珠緩緩接上秦禦後半句話,彼此之間目光相碰,隻有一股他們之間存在的默契。
前世,隻要她制定的策略,他總能執行得很完美。
反過來,他定下的謀劃,她也總覺得如同自己想出來的一般。
秦禦能笑到最後,坐在龍椅上,他們的默契功不可沒。
否則她縱有滔天的本事也無法輔一個不懂不信自己的人争得帝位。
秦禦儒雅笑容多了幾許愉悅。
顧明珠移開目光。
難怪前世安惠公主突然遭到禦史等多人的彈劾,還有禦史舉報她買官賣官,收斂錢财,安惠公主被秦元帝叫去宮中,此後便徹底失去帝寵,風光不在。
那秦筱呢?
前世他不是死了,就是浪迹天涯。
顧明珠眸子一暗,前世看到未必就是真的,穆青天也有不可告人之事。
她所認爲的好官好人也未必就沒有任何的污點。
有顧遠這個例子在,她很難再把顧遠同前世深不可測的顧首輔當做同一個人。
她是不是也錯看了秦禦?!
安惠公主面容煞白,“這可怎麽好?怎麽好?”
秦禦淡淡說道:“這要看……秦臣是不是下得了狠心,有這麽個敵人,許是還窺視他秘密的敵人在,不是他失去一切,就是秦臣浪迹天涯。”
“他官聲一直不錯,又有一顆愛民如子的心,餘杭有今日的繁榮,他居首功。”
安惠公主聽出秦禦口中的殺意,“我親自去求他,也不成麽?”
秦禦安然若素,仿佛暗示抹殺餘杭知府的建議不是他說的。
安惠公主覺得自己問出了一個極是愚蠢的問題,尋找援手。
顧明珠推崇過餘杭知府,想來一定會有别的主意,她看過去時,顧明珠正往口中扔榛子仁,那副滿不在乎的神色同……同九皇弟有幾分神似。
顧明珠也是主張就此除去餘杭知府的。
殺人,殺一個素有官聲的人,他們就沒一點的負擔?
偏偏顧明珠又爲村鎮的百姓怒斥秦臣罔顧人命。
“以後縱然他做了再多的好事,始終無法掩蓋這樁錯事。”
顧明珠看出安惠公主的心思,淡淡道:“何況你怎會知道他以後不再爲一己私利判錯案子?”
她從來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心慈手軟也做不到前世她的成就,她的心早已冷如刀,硬如鐵。
秦臣扶了一把安惠公主,緩緩說道:“我會讓他這個知府做不下去,隻能辭官回鄉。今日我能用他的侄子威脅他,改日會有另外的人同樣用此策收買他。除非他侄子死了,可是……他舍不得自己的私生子死。”
顧夫人豎起耳朵,眼裏閃過興奮的光芒,“快,說說,說給我聽聽的,他的侄子是他私生子……原來他還盜嫂啦。”
顧明珠眼底同樣噙着興趣,隻是她僞裝得更好。
此時此刻誰還說顧夫人和她不像?
都是那麽的愛聽八卦。
連她們的眉眼神色都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顧遠端起茶盞慢悠悠品茶,能讓妻女高興的事,他從來不會阻止。
愛聽八卦,愛故事話本,愛英俊的少年,她們母女像極了。
相反如意就不似夫人,每次陪着夫人一起聽八卦看話本對如意都是不小的折磨。
越是荒誕離奇,越是後宅陰司,她越是喜愛。
顧遠竟然在秦禦眼裏看到了自己對妻女得寵溺……秦禦同他是一樣的。
秦臣在四道好奇灼灼的目光下,艱難發聲:“餘杭知府自幼家貧,能進學讀書全靠兄嫂省吃儉用籌集出束脩,他大哥染病卧床不起,他和嫂子一起伺候兄長,不知怎麽他同嫂子就有了首尾,許是被他大哥看破,很快他的兄長就一命嗚呼,而同時她嫂子産下了遺腹子。”
“後來他高中,娶了夫人,卻從未放棄供養寡嫂,撫養唯一的侄兒。”
“那他還同寡嫂偷情麽?”顧夫人興緻勃勃問起。
“……不知道。”
秦臣搖搖頭。
“他夫人知道麽?知道他盜嫂?”
這次換成顧明珠提問了。
秦臣懷疑聽錯了,這話怎可能從顧明珠口中問出來?
“他夫人知不知道丈夫的侄子其實是丈夫的親生骨肉?”
“……”
你們母女是說好的,一個接一個的詢問這些八卦。
他哪會仔細打聽八卦?
顧夫人遺憾道:“你知道的也不多嘛,這點陰司能威脅餘杭知府,他竟是被你唬住了。”
“遠哥,餘杭知府是那麽好騙的人嗎?咱們是不是借着這件事先去騙他一把?我聽你說過鎮國公府在餘杭等地收到的銀子暫時存放在餘杭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