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的丫鬟面色尴尬,望着癡肥少女,她臉上滿是惱怒。
這怪誰啊?
還不是因爲顧明珠!
欺負顧明珠的婢女已被安惠公主打了闆子趕出去了,二小姐如今又鬧着要士可殺,不可辱,甯可死也不願意向顧明珠賠罪。
婢女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對顧小姐有任何的不敬。
她在心裏同情二小姐和同伴的遭遇。
顧先生那麽聰明的人怎就看不出隻有顧小姐欺負别人的份,便是橫行無忌的福安縣主都奈何不了顧小姐。
畢恭畢敬福了一禮,婢女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一遍。
江月曦方才那番話已傳遍整個公主府,府中上下無人不知。
她們紛紛同情二小姐,贊二小姐是個貞烈驕傲的女子。
明明二小姐才是公主府主子,偏偏讓一個外面來的肥豬騎在頭上,換誰誰都說受不了。
然而奴婢畏懼顧遠,什麽都不敢說。
“有意思,太有趣了。”
顧明珠一掃方才被吵醒的薄怒,穿上外罩,“她的腦袋是怎麽長得?竟是想到了……該怎麽說合适?”
奴婢彎腰替顧明珠穿鞋,若是忘了侍奉顧小姐,顧先生一定會同公主說,她可不想被趕出去,也不想被打闆子,貶去洗衣服。
“偷龍轉鳳?”
“……”
剛剛起身的奴婢差一點給顧小姐跪下了,呐呐道:“您别胡說。”
顧明珠唇邊含笑,“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江月曦不會無的放矢,更不會上吊尋死以證剛烈前,拉着字都認不全的婢女哭訴衷腸,何況你們這些伺候主子的人,即便同情她,對她有何用處?”
婢女咬着嘴唇,死肥豬說話太傷人了,雖然說得是實話!
肥豬已是公主府下人們暗地裏對顧明珠的稱呼,好似叫了一聲肥豬,就能爽上一陣。
然而當着顧明珠的面,她們不敢露出任何異樣,反而越發恭敬聽話。
“她是說給安惠公主聽的,亦是說給有心人聽的。”
這樣的熱鬧八卦,她豈可錯過?
顧明珠笑盈盈出門,趕去江月曦的院落瞧熱鬧:
“她既不是龍也非鳳,若是公主做了換女的事……也非不可能,隻是會惡了皇上,咦,皇上也許不僅不會厭惡,反而認爲安惠公主識趣。”
讓一個奴婢之女繼承死敵的香火,劉将軍在天有靈的話,會被再氣死一遍。
而江月曦是安惠公主的義女,所嫁之人也不會高到哪去,對秦元帝更是沒了威脅。
“顧小姐是說二小姐才是公主殿下的親生女兒?福安縣主……是奴仆之女?”
小跑着跟着顧明珠的婢女們一個個面露驚恐,這也太……太吓人了。
顧明珠在前不疾不徐走着,漫不經心的說道:
“真相不重要,安惠公主的決定才重要,不,也許已輪不到安惠公主做出決定了。江月曦,她走了一步臭棋。”
縱然秦元帝贊同安惠公主的做法,但是江月曦把一切挑明,弄得人盡皆知,安惠公主就是欺君大罪,甚至換女的事能被百姓聯想秦元帝連自己的外孫女都容不下,逼得安惠公主母女分離。
自古以來皇帝吃相太難看,一般都少不了被後世批判。
一般明君雄主都是牌坊立得比較好的,哪怕他們做了不少的龌蹉事,在外人眼中他們寬厚仁慈,心胸猶如大海天空一般廣闊。
福安縣主還有一個作用——秦元帝立的牌坊!
讓世人明白秦元帝還是仁慈的,也讓背叛死敵的人明白,隻要安分忠誠,秦元帝就保他們一世富貴。
因此福安縣主越是胡鬧驕橫,越是能凸顯秦元帝的光明偉岸。
前世時她不說能完全猜透秦元帝,對秦元帝的心思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除去秦元帝那身龍袍,他就是個愛面子,小肚雞腸且有點好色的男人。
“江月曦也隻能在後宅混一混,她在名門世家後宅都不能算混得好的,當家主母絕對幹不出她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
顧明珠笑意更濃,她前世先爲名門貴女,後做朝廷權臣,江月曦這點手段能瞞得過旁人,很難瞞得過她。
何況江月曦的小聰明連世家主母都瞞不過。
“珠珠。”
“爹。”
顧明珠揚起肥嘟嘟臉龐,毫無意外見到顧遠,笑嘻嘻挽住顧遠的胳膊,撒嬌般搖晃兩下。
撒嬌這種活兒,做習慣了也不覺得難爲情了。
果然,顧遠冷峻不贊同的面色立刻因爲撒嬌的珠珠而和藹,扯下他身上的披風,把顧明珠裹得更像一個圓球了,毛茸茸的披風顯得她如同一隻胖墩墩傻乎乎的小熊。
“見到珠珠,我既是高興,又是惆怅啊。”
顧遠順手又爲幺女理了理毛領,生怕一絲夜風順着縫隙灌進去,凍壞了寶貝疙瘩。
顧明珠用比豆腐還嫩的臉頰蹭了蹭顧遠,隻是一下子而已便讓顧遠把所有惆怅矜持抛下:
“好,好,珠珠,咱去看熱鬧,你想怎麽看,就怎麽看,江月曦不演下去,還不成呢,爹一定讓珠珠看個盡興。”
在寵溺珠珠上,顧遠毫無原則!毫無底線!毫無人性!
顧明珠:“……”
哪來的傻爹把顧遠附身了。
顧遠笑呵呵牽着顧明珠,大步流星去看熱鬧了。
顧明珠嘴角微微彎起,亦步亦趨跟着她的父親。
顧遠不夠寬闊的身軀總是下意識擋住夜風襲來的方向。
安惠公主同樣是被婢女們吵醒的,聽到李媽媽的回禀,安惠公主眉頭鎖緊,焦急又緊張踱來踱去:
“胡鬧!你們還攔着她作甚?怎麽不讓她去死?!”
“殿下。”
李媽媽等一群老人匍匐下來,戰戰兢兢不敢擡頭。
從未見過安惠公主發這麽大火。
“她一個人死,總好過一起死。”
安惠公主一腳踢翻李媽媽,“這就你說得懂事孝順的女兒?就是那群師傅說賢惠能幹的江月曦?你們的眼睛都瞎了嗎?都沒看出她愚蠢的本質?她就連顧明珠都不如!”
這話若被江月曦聽到,她的心非碎成渣渣不可。
“殿下,殿下。”李媽媽抱住安惠公主的大腿,哭道:“事已瞞不住了,您得早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