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求不僅僅是做縣主,還要随着安惠公主進京,嫁入皇家,邀得聖寵,成爲真正尊貴的人。
她再也不要爲奴爲婢,匍匐在權貴們腳下!
再也不要被權貴們決定生死。
何況一切富貴榮華都該是她的!
她才是安惠公主的女兒!
否則安惠公主怎會在那麽多奴婢之女中對她另眼相看,不曾認她爲義女時,安惠公主就時常賞賜她,誇她似自己當年。
她的父母本是老實忠厚的人,亦沒有特殊的才華,如何能生出鳳凰一般的江月曦?
連江月曦的名字都是安惠公主親自取的。
她八歲前,同父母悄無聲息住在莊子上。
那時她就向往公主府富貴。
突然有一日,公主急沖沖跑到莊子上,碰見了灑水掃地的她……安惠公主差一點哭出來,直接抱起她回到公主府。
此後她就成了公主府的二小姐,吃穿用度比照福安縣主。
安惠公主請人教導她讀書識字,教導她詩書禮樂,琴棋書畫,請最爲嚴厲的師傅教導她女戒女則,三從四德,發誓要把她培養成一位優秀的貴族少女。
前兩年她學業有成,安惠公主更是越過福安縣主,把公主府的中饋交給她,說是讓她鍛煉鍛煉,學以緻用。
并命公主府上下都要服從江月曦的命令。
甚至說出,江月曦吩咐就是她的吩咐,敢小看江月曦,就是藐視她。
反倒安惠公主對福安縣主聽之任之,福安縣主不讀書,她也不過問,整日惹禍鬧事,她一味驕縱,訓斥幾句便放過福安縣主。
江月曦在旁暗暗觀察,這不是就典型捧殺麽?
自從聽了偷龍轉鳳的曲目後,一個念頭深深在江月曦心中紮了根,也許她才是真正的帝姬之女,秦元帝的外孫女。
而福安縣主隻是她的擋箭牌,竊據她榮華富貴的冒牌貨!
互換身份的念頭一旦紮根,便很難抑制,江月曦看什麽都能找出佐證來,找出她才是安惠公主親生女兒的證據!
唯一讓她費解是,安惠公主爲何不肯認她?
反倒是一個勁捧殺福安縣主秦筱?
沒鬧出顧明珠之前,她還想再假裝一無所知,陪着安惠公主演戲。
畢竟安惠公主不喜歡她忘記自己的養母,她親自揭穿交換身份的事,對原本她純潔善良,美好賢惠的名聲不利。
她還想要嫁入皇室,怎能背負見利忘義的名聲?
就算不嫁給皇孫,她也是要嫁給頂級勳貴的,比如鎮國公那樣的顯赫貴胄。
名聲反倒成爲束縛了她的手腳,隻能眼看福安縣主占據本該自己的富貴榮華!
顧遠父女咄咄逼人,江月曦再也忍不下去了。
不過捅破這事,還是要旁人做,她必須得無辜純潔才行。
方才呆坐兩個時辰,她就在思索如何破局,讓她向顧明珠服軟磕頭,斷然不可能!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江月曦自信能化不利爲有利,借此逼安惠公主挑明真相,到時候,即便顧遠成爲安惠公主的新驸馬,她的地位也不會動搖,仍然能踩隻是拖油瓶的顧明珠一頭。
至于一直看她不順眼的福安縣主?
正好,她也看占據自己一切的冒牌貨不順眼,剝下福安縣主的身份,滾回去做個奴才的女兒好了!
當然爲名聲考慮,她也會要給冒牌貨優待的。
隻是内宅中,讓誰過得不好,手段多得是,冒牌貨若是識趣離開公主府,她反倒不好多做安排了。
不把冒牌貨狠狠整治一頓,她如何能甘心受了七八年的苦?
江月曦拿定主意後,看了一眼圍着自己的婢女們,這些人受了她的恩惠,自然向着她,哭哭啼啼起身,淚水宛若決口的河堤,哽咽道:
“……我已沒臉再在公主府,既是義母……義母已厭了我,還不如放我歸家,我生母雖是卑微,斷不會讓我受此欺辱。”
“二小姐,您這是要離開公主?不行,您不能走!”
朝露拽住江月曦,跺腳道:“您是公主府堂堂的小主子,她顧明珠算個屁,要走也不是您走啊,公主倚重疼愛二小姐,肯定不會放您走的,您走了,公主府還不得大亂?”
其餘朝霞等奴婢紛紛跪在江月曦退邊,苦求江月曦改變主意,用她們的身軀阻擋江月曦的腳步。
更有伶俐聰明的小丫鬟跑了出去,四處報信。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麽?爲何不讓我回家?”
江月曦嘴角快速上揚,帕子蓋住雙眸,哭泣:
“娘,我好想您啊,我明白您的擔心了,縱然我和縣主同日所生,終究命運不一樣,公主對我再好,也比不過親生骨血。娘……我好後悔,不該随公主回來的,隻有親娘全心全意疼我愛我,我犯了錯,娘會幫我,旁人欺負我,娘會護着我,我曾經以爲公主同親娘一般無二,可終究還是不一樣的,我爲何要承受殘酷的折磨?讓我……讓我死了吧,死了反倒幹淨。”
“士可殺,不可辱!我雖然不是公主親女,也不會受顧明珠的侮辱,公主教我做人,師傅教我貞烈剛直,我隻能以死喚醒公主,如此才不負母女一場。”
“二小姐,别做傻事。”
婢女們生怕眼圈發紅,氣勢淩然不可冒犯的江月曦來個撞柱,以血來證明安惠公主錯了!
以她年輕的生命證明顧遠父女是小人奸佞。
有人攔着,江月曦更是毫無顧忌上演‘自殺’的好戲。
整個公主府仿佛被突然吵醒了一般,亮如白晝,熱鬧非常。
府上的下人來來往往,或是打聽消息,或是跑到公主閨房前跪請公主不要再沉迷于男色了。
顧遠的出現,擋了不少人的路。
那些常年侍奉在公主身邊的面首不甘心就此失寵,他們在公主府也有幾個聽話的奴才。
不趁此機會拉顧遠下馬,他們隻能凄凄慘慘離開公主府了。
享受過榮華富貴的人又豈會甘心回歸清貧?
顧明珠翻身而起,揉着眼睛道:“外面再鬧騰什麽?是誰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