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先前的異象也不知道與他有沒有關系。
幾人還來不及問清,時秋吾就像瘋了一樣開始對他們主動攻擊。
無可奈何之下,三人自然奮起反擊。
若非時秋吾之前不知爲何,像是耗費了一部分靈力,他也并不像是要與天外天撕破臉的樣子,沒有痛下殺機。
所以雙方打到現在,也隻是各自有所消耗,并沒有真正受到什麽不可挽回的傷勢。
這一場大戰打得這三人莫名其妙的,至今都沒有機會開口去問。
三人運轉靈力,調整自己的呼吸,時秋吾話音一落之後,幾人也似是感應到了虛空之境的氣息。
随着佛影口中發出呢喃之音,那懾人心魄的音量似是傳至星空之海所屬的領地。
“梵音聖咒?”
幾人大吃一驚,齊齊出聲:
“難道除了我們之外,梵音世族也有人來了?”
但很快幾人都意識到了不對勁。
半空之中有金光傳來,這梵音聖咒确實像是梵音世族不外傳的秘法之一,但并不像是梵音世族本族的人施展出來的。
畢竟梵音世家真正達到虛空之境的強者,念出來的佛咒威力比此時應該還要強大數分。
這種情況,倒像是有人借用法寶,召喚出了佛像,利用佛像,施展了梵音聖咒而已。
時秋吾的臉色沉了下去,他想起了裴家那件費心盡力淘來的寶貝。
如果鎮守皇城的裴家人施展出了這件寶物,證明出現了令他們感到棘手無比的敵人。
時家是他的大本營,此時能逼出裴家施展梵音佛影,看樣子趁他不在溜入了他家中的人非同一般,至少已經令坐鎮的人無法應對,才會有此反擊。
就算時秋吾人老如狐,奸滑無比,第一時間也沒有猜到真正的原因。
反倒是他心眼太多,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天外天是不是不懷好意,早對世族有觊觎之心。
他的目光落到了正在調息的三人之上,表情雖未變化,但眼裏已經帶上了真正的殺機。
這會兒時秋吾懷疑天外天的人說不定來的不止這三人,而僅隻是以這三人困住自己,另外還有人就趁機偷襲。
“卑鄙!”時秋吾的臉沉了下來,那張之前看起來還雲淡風輕的眼神,此時銳利得令那三人不敢直視。
“發生了什麽事?”
他們其實也是一臉愕然之色,隻知時秋吾這會兒神色不妙,看樣子像是動了真怒的樣子。
“發生什麽事,你們天外天不知道?”時秋吾笑着溫和反問了一句。
此人外表溫文爾雅,看似脾性儒雅宜人,但實則心黑手辣。
若他裝出勃然大怒,興許還有轉圜餘地。
可他這會兒笑意吟吟,卻令天外天的三人都後背發寒,感覺到了濃濃殺機。
“我們是真的不知道——”眼見時秋吾要翻臉,四位虛空之境的人一旦真的動手,給雙方造成的後果都是十分嚴重的。
三人聯手勉強可以抵擋一陣,但此地可是帝國的地盤。
說話的功夫間,遠處似是又有數道氣息逸來,來者至少都已經是合道之境。
本來就面如菜色的三位天外天的來客一感應到氣息的到來,更是心中暗叫不妙,忙不疊的出聲解釋:
“時兄,不如我們先暫停?”
時家的異況他們也十分好奇,那梵音佛影的存在,令幾人都心中直往下沉——
什麽時候帝國的世族竟暗地裏與天外天的梵音世家接上了關系?
“看樣子皇城發生了一些事,如果不計較,我們可以随行,查明原因。”
一個爲首的年輕男人調勻氣息之後主動表明身份,“議會隻是感應到星空之海的異樣,才讓我們過來看看,能不能援助世族而已。”
他說完這話,又補了一句:
“畢竟世族與議會之間,曾經有過合作盟約。”
這三人主動認慫,令時秋吾心中的殺意一頓。
幾人以神識飛快的交流了一陣,最終達成了休戰的協議,決定先回帝都一趟再說。
時秋吾看了這幾人一眼,目光又轉向了來人的方向。
他神識放了開來,幾乎要覆蓋至帝都之境。
如此大範圍的神識掃蕩,卻并沒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這情況令時秋吾的心直往下沉。
看樣子,他打在宋青小身上的那道烙印已經在趁他與天外天的人交手的時候,被那小丫頭設法抹了去。
他親手打下的神識烙印,就算是在他靈力大爲消耗的情況下,憑借境界之力,也應該将宋青小完全壓制才對。
可此時卻在這樣短的時間内被她輕易抹去,看樣子她還潛藏着什麽手段,或是背後還有一個高人。
此人能悄無聲息将他的印記抹去,至少境界之上與他應該是棋鼓相當,說不定也是一個虛空之境的強者。
是誰呢?
時秋吾目光望着帝都的方向,幽幽的長歎了口氣。
時家的人接連到來,爲首的一人正是當日宋青小破境之時趕至邊界之門處的中年男人。
與他同行的,還有世族及武道研究院的衆人。
一幹人浩浩蕩蕩的,在離時秋吾幾人約數十丈開外定住,不敢貿然前進。
“喂——”那爲首的中年男人還沒說話,人群之中一個年約四旬,面目陰沉的男人已經按捺不住,率先出聲:
“星空之海的異動,你們之前注意到了嗎?”
眼中還帶着一絲惆怅之色的時秋吾收回了遠眺的目光,眼神落到了這群趕到的世族衆人身上,先是皺了下眉,緊接着又啼笑皆非。
他已經隐世多年,放下了權柄,爲了想要沖破虛空之境的梏桎,邁進入聖之境。
沒想到幾十年過去,如今世族之中的小輩竟會變成這個樣子。
“年輕人,說話不要這樣大呼小叫的。”
他看上去十分年輕,面如冠玉,說話的口氣卻隐含教訓,頓時令那男人臉色一沉:
“問你話,沒讓你說其他的。”
“河湖——”
有人似是覺得不大對勁,不由提醒了他一句。
但此人卻并不以爲意,又道:
“世族辦事,答不上來的統統是嫌疑人,都一并抓回議會審問!”
時秋吾眉梢微微一揚,露出一絲淡淡的笑紋:
“什麽時候世族竟然如此橫行?如今議會之中,負責的人是誰?”
三個先前與他作戰的男人一臉懵色,不懂這雙方是不是在故弄玄虛。
眼前的人就是帝國世族最大的領頭人,但此時世族的晚輩卻像是不認識這位時家大名鼎鼎的前輩。
“你算什麽東西,也配——”
“不要胡說!”這個時候,爲首的中年男人似是終于回過了神,厲聲喝斥了一句。
他的身份并不一般,這一喝斥之下,當即令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露出幾分詫異。
“十一叔祖——他——”這男人出身範氏,仗着範家實力近來發展迅速,爲人頗爲嚣張跋扈,這會兒當着衆人的面遭到斥責,不服氣之下還想要辯駁兩句。
但那被稱爲十一叔的人卻并不願意聽他多說,一見他說話,又斥道:
“閉嘴!”
十一叔在望着時秋吾時,臉上露出激動、興奮夾雜着崇拜及狂熱的神情。
“世族成立的意義,在于守護族民,繼而庇護帝國的民衆。而議會存在的意義,是爲了集世族之力,往共同的目标努力。”
時秋吾淡淡的道:
“議會是各大世族合作的核心,也是諸位堅強的後盾,卻并不是你們耀武揚威的底氣。”
他的聲音并不大,卻透過神識,清晰平和的傳進每一個人的心裏。
“你憑什麽——”
那範氏的人聽到時秋吾的教訓,頗有些不服氣,正要不顧十一叔的斥責,出聲反駁時,卻聽那十一叔恭敬道:
“三叔公教訓的是。”
他這一句‘三叔公’說出口的刹那,所有本來一臉驚疑的人,刹時驗證了内心的猜測,露出駭然之色。
“你這個蠢貨!”範氏族人之中,一個披散着頭發的男人突然出列,重重一巴掌往先前說話的男人臉上抽了過去:
“這位就是議會初代之主。”
能憑一己之力,成立了帝國武道研究院,且擔任初代之主的,除了時家那位已經早就突破了虛空之境的老祖宗外,便再也沒有旁人。
那先前還一臉不服氣的男人被長輩一耳光打來,頓時臉色煞白,不敢再吭聲。
反倒是這披散着頭發的男人面紅耳赤,低聲道:
“範家的晚輩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長者,還請看在世族的份上,請您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一向嚣張跋扈的範家人,此時溫馴無比:
“回頭我會報告族内,好好管教這等不肖的子孫。”
他說到這裏,狠狠回頭剜了那男人一眼,男人既委屈又怕,卻并不敢吭聲。
時秋吾的存在,對于帝國的世族來說,便無異于神。
不要說範氏的族人,哪怕就是範家那位最頂尖的長輩在此,遇到這樣的情況,依舊隻有低頭認錯的份。
一場小插曲輕易過去,時秋吾依舊存在的消息,對于世族中的人來說是個極大的沖擊。
他已經數十年的時間沒有在帝國的世族中現身,許多人心裏,這位當年的傳奇人物甚至說不定早就已經死去。
所以今日的範家人才會見到這位時家的老祖宗時,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雖說當日十一叔曾親口透露過這位老祖宗仍活着的消息,但耳聽爲虛,眼見爲實。
許多人心裏未償沒有時家故弄玄虛的猜測在,認爲十一叔隻是借時秋吾的名頭震壓其他不安份的族人。
但如今親眼見到時秋吾還在世,且在許多晚輩心中看起來并不是老态龍鍾的樣子,不像是即将壽數不久于人世,這不得不令世族的人膽顫心驚。
哪怕是強勢如範家的人,也識趣的先行認罪。
時秋吾并不将這範家的人看在眼裏。
活到他這樣的年紀、這樣的修爲,範氏族人的舉止在他看來可笑無比。
他心中裝着大事,實在犯不着與這樣一個不入流的小輩計較。
時秋吾問起帝都發生的事,但這群人一臉羞愧之色。
提到帝都發生的異動,衆人一問三不知。
十一叔說道:
“臨行時,留了三位分神之境的子弟、阿越身邊的進七,還有化嬰境的孩子們。”
近年來星空之海異動頻繁,星空之海的獸王又已經八階多年,牽動着所有人的心。
世族表面抱成一團,實則各懷心思。
誰都擔憂若是出了什麽寶貝,誰家的人跑得慢了,或許會有損失,自然便都不甘落于人後的。
“近年來帝國并沒有重要的大事發生,留他們在家足以應對——”
時秋吾的眉頭越皺越緊,十一叔的聲音則是越說越低,最終嘴唇動了動,不敢再出聲,羞愧的低下了頭去。
“看樣子多年的太平,養出了你們的疏忽大意。”
他冷冷的盯着這群人,明明态度并不是勃然大怒,卻令在場的每個人都感到沉重無比。
天外天的三人雙臂環胸,不發一語。
這是帝國的‘家事’,輪不到他們插手,隻能坐壁上觀看戲。
但光從今日這一點就可以看出許多端倪,看樣子帝國的世族,也并非是鐵闆一塊,倒是這位時家的老祖宗,确實有些本事。
時秋吾深呼了一口氣。
他已經意識到了世族的問題,面和而心不和,範家甚至有想将時家取而代之的心,而時家竟然還如此糊塗。
十一還口口聲聲提到帝國并沒有重要的大事發生。
他想起了星空之海内出現的那個手持玄天靈寶的少女,這麽一個極有天賦的人藏匿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這群人竟然全無察覺,真是令他極度無語。
可是當着天外天的人的面,他自然不可能提起此事。
因此皺了皺眉後,時秋吾很快不再提起此事。
帝都發生了這樣大動靜,裴家連當日從梵音世族手中得來的寶貝都用上了,可見是有強敵。
天外天的三人爲了洗清自己的嫌疑,自然是要與他們同行的。
世族的人一臉警惕的看着他們,衆人趕回帝都時,便見到了毀了之後滿目瘡痍的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