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雜的心情被她強行壓下去後,興奮感便油然而生。
那種興奮、激動與她化妝打扮時帶來的好心情不同,比任何感覺都要猛烈許多。
當年那場大戰過去的時間越久,臉上的傷痕被她劃得越深,她心裏的怨毒便越重。
那代表着她輕敵之後帶來的恥辱,任務沒能完成,遭人嘲笑的痛苦,直到八年之後,終于有機會一一了結了。
‘嗚——咕——’
興許是聞到了熟悉的氣味,那從蘇五氣息隐匿之後,便氣息越來越衰弱的銀狼竟在魏芝、楚逸二人的氣息刺激之下,緩緩睜開了雙目。
吞了赤血、混沌珠後,它的眼睛已經徹底轉爲鮮紅,看起來像是被大量血液填充,極爲可怖。
還有一息尚存的獸王被它叼在嘴中,它的牙齒咬進獸王的後頸處,随着它發出的低嚎聲,大量血液牽成絲線般,順着它嘴角往下淌落。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
對銀狼來說,當年的魏芝、楚逸兩人給它留下的印象極爲深刻。
哪怕它這會兒已經重傷垂死,被宋青小單手環住抱在一側,但感應到仇人的存在,它卻吃力的蹬了蹬那條未廢的後腿,像是想要往兩人撲出。
宋青小感應到銀狼的動靜,不由低頭看了它一眼:
“醒了?”
她的語氣溫和,與先前擊退顧春行時的冷漠截然不同,帶着幾分松了口氣的感覺。
銀狼的情況十分嚴重,獸王之前的一拍已經将它生機拍斷大半,她以靈力探入銀狼體内查看過,它的妖丹被一種不知名的紅絲包裹,像是受到了極大腐蝕,造成銀狼的痛苦。
宋青小一路抱着它逃過來時,便感應得到它的氣息在逐漸減弱,體溫也在慢慢降低。
她接連打了數道靈力進入銀狼體内,試圖将它妖丹護住,但這靈力過不了多久,便被那強大的氣息所吞沒,令它的情況比先前更加嚴重。
若非它從頭到尾都死死咬着垂死的獸王身體不放,她都要以爲銀狼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這會兒它卻如同回光返照,一副欲咬死仇人才罷休的姿态。
前肢拼命扭動掙紮,力量之大,若非宋青小用了一定力量将它強行抱住,恐怕它已經掙脫。
“沒料到當年你從我們手裏逃脫,如今又落到了我們手中。”
八年的不甘、怨恨,便如埋在她心裏的一顆種子,如今發現宋青小還活着時,那顆種子終于破土而出,開花結果。
這種感覺對于魏芝來說實在美妙極了,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她興奮得渾身都在發抖,一萬種殺死宋青小的方法從她腦海裏一一掠過,每想到一種,都讓魏芝感覺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如同得到了極大的撫慰,說不出的舒服。
“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逃脫了!”這八年多的時間,她憋着一股勁修煉,如今已經達到化嬰境中階,即将突破頂階的枷鎖,進步極爲恐怖。
女人說話的時候,顧春行已經被拍出數十米開外,她将另一面闆斧砍進地面冰層之中。
随着她倒退的身形,那闆斧破開冰面一路後溜,直到數十米遠,才堪堪将身形穩住。
冰面之上除了因顧春行倒退而留下的兩道長長的足痕之外,還有一條挖鑿開的斧頭印,直接從宋青小身前不遠處,延伸至顧春行身側。
她一站穩後,便随即舉起另一隻的握住的闆斧。
斧影在她臉上一閃而過,她看到斧面上留下的一條長長的缺口,那是宋青小先前随手挽劍一揮之下造成的。
“好強!”她将雙斧緊捉,說完這話又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之色。
這一對闆斧是顧家祖傳之物,屬于中品的寶物,卻在那随手一揮的劍氣之下半點兒抵抗都沒有,斧身都險些被劈開了。
那斧頭本是一對,一隻半毀,另一隻也靈光微弱。
顧春行想起先前那劍氣的恐怖,又聽到魏芝的話語,不由皺了皺眉頭。
“宋青小?”對這個名字,議會中下層的人是沒有哪個陌生的。
當年出動了兩個化嬰境修士,卻令他們空手而回,自此之後形成魏芝的心結的人,沒料到有一天竟然會憑空出現了。
魏芝還不知道她的厲害之處,但顧春行已經隐隐感到不對頭。
“你這個女人瘋了嗎?”她将雙斧往肩上一甩,雙腿一蹬,又‘嗖’的一聲重新閃回到戰場之中:“情況不對頭!”
她對于魏芝并沒有好感,但畢竟大家還是同一陣營的,因此顧春行強忍厭惡的提醒了她一句。
‘嗤。’
魏芝聽到她的話,不由冷笑了一聲,正要譏諷顧春行兩句時,四周的氣氛卻突然變了。
‘呼——’
邊界之門四周的風開始刮動,在此地的冰系靈力瞬間變得極爲活躍。
這裏從當年宋青小自爆金丹之後便化爲冰川,經過七八年的時間,當年那些暴亂的冰系靈力好不容易才溫和了許多。
但因爲那次大戰的緣故,此地除了冰系靈力之外,其他靈力極難長時間的存留。
就算偶有意外,也很快會被此地的冰系靈力吞噬了。
帝國發現這裏的異樣之後,派出過武道研究院收集此地靈力,試圖改變這裏的環境,将當年大戰帶來的影響消除。
可不知爲什麽,無論他們想了多少方法,最終僅隻是安撫住了這些靈力,使得這裏情況不再繼續惡化,變爲霜雪滿天的冰山之谷罷了。
多年下來,這裏雖說偶有降雪出現,可冰系靈力還是得到了控制,大部分時候天氣都是十分穩定的。
隻是此時議會的幾人卻發現,這發些已經沉寂多年的冰系靈力突然‘動’了。
與其說它們‘動’了,不如說它們‘活’了。
冰雪開始降落,這些停留在此處的冰系靈力如同走失的‘孩子’,終于等到主人的回歸,歡欣鼓舞!
大量的冰系靈力接連活躍,開始瘋狂的往宋青小的方向湧動。
“你們竟然還在這裏等我?”宋青小沒有料到,那年她自爆金丹之後外洩的靈力,竟會一直盤踞于此處。
此時感應到她的出現,這些靈力開始接連暴湧,接二連三的湧入她身體之中。
她喃喃自語,将抓着冰珠的手伸出。
‘呼——’冰風雪雨化爲濃郁的暴風雪,圍繞着她身邊,化爲精純至極的能力,接連湧入她掌心之中。
地面的冰川開始消融,那些山石之上覆蓋的霜雪化爲靈力,重新回流至宋青小身體之中。
被冰雪淹沒的星空之海外圍,一株株被凍在冰層之中的植物重新擡起了頭,現出當日大戰之後的場景。
“竟然保留着戰場麽?”宋青小的心中說不出的悸動。
冰系靈力如同被她放棄之後,離家太久的‘孩子’,此時陰着她的回歸,盡數返回至她筋脈之中。
它們盤踞此地多年,積攢成一筆極爲恐怖的‘财富’,一入宋青小身體,便遊走于她四肢百骸,最終湧入丹田之中,與她元嬰相合。
她與獸王大戰之後所消彌的力量,因爲這些靈力的回歸,而得到迅速的彌補,頃刻之間便補足至七成之多!
且不知爲何,宋青小隐隐感到這些靈力與她修煉之時吸納進自己體内的靈力不同。
相比起她修煉時吸納進體内的天地靈力,這些盤踞此地等她‘回來’的靈力,仿佛對她更有歸屬。
哪怕是才剛進體内,但她發現一旦運轉時,竟比自己原有力量還要強大得多。
就算僅有七成靈力,可此時宋青小卻有種不輸自己實力全盛時期的感覺。
“勞你們久等了。”她微微閉上了雙目,細細的感應着剛進入自己身體的靈力湧動,神識發出溫和的歎息,那些才回歸的冰系靈力像是感到了她的安撫,回給她一道親近歡欣的感覺。
“也好,當年在這裏開始,如今也應該在這裏結束。”
“哼!”魏芝發出一聲冷哼,哪怕先前冰雪的異動令她也十分警惕,但想要殺死宋青小的沖動很快将其他的情緒壓過:
“裝神弄鬼罷了!”
“芝芝,别沖動!”沉默寡言的男人神情凝重,極爲罕有的多說了幾個字後,又怕愛人輕率出手:
“很強。”
他以修煉神識爲主,隐約感應得到宋青小的危險程度。
此地冰系靈力之濃郁,達到了一個極爲恐怖的程度,卻全部鑽入她身體之中。
若是宋青小實力不足,在這些靈力的沖擊之下,很容易出現嚴重後果。
但宋青小卻并無反應,而是順利的将這些靈力全部吸收。
楚逸當年與她交手,雖說知道她本身是冰系靈力修爲,對于冰系靈力的感應原本便比一般靈力要親和許多,可能吸收下這樣一股龐大的力量,宋青小絕非當日被他們追殺之時,狼狽逃蹿的人了。
最爲重要的是,楚逸已經達到了化嬰境的巅峰,卻發現自己看不透宋青小的修爲了!
能讓他都看不透,要麽宋青小擁有某件隐藏真實修爲的寶物,要麽便是她在進入星空之海後,得到了什麽離奇的境遇。
這個境遇,能讓她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時間内,從當初的碎丹之體,進入比他修爲還要高的境界之中。
隻是這個念頭才剛浮上男人心頭,他便本能的否決了。
楚逸已經是化嬰境巅峰,若是比他修爲還高,那麽宋青小至少就是分神之境了。
不!這是不可能的!
當日他與魏芝二人圍攻宋青小,是他親眼看到宋青小自爆金丹,被逼到走投無路,現出獸形之下逃入星空之海的。
金丹碎滅之後,就算她有通天之法能修複,也絕對沒有辦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内便恢複不說,且在短短十年不到的時間内,進階分神境的。
“逸哥,你會不會看錯了?”魏芝聽到楚逸的話,不由嬌笑了一聲。
但她神态雖說對楚逸的話不以爲然,心裏卻其實已經提高了警覺。
她了解楚逸性格,不是會大放厥詞的人,他既然鄭重強調宋青小‘很強’,那麽她就絕對不弱!
再加上當年宋青小自爆金丹的一幕給魏芝留下了極爲深刻的印象,照理來說,她比宋青小的品階高許多,可在面對這樣一個敵人時,她卻并不敢放松。
兩人說話的同時,宋青小緩緩睜開了雙目。
她的眼瞳并不是暗金色,魏芝看到的刹那,緊繃的心弦不由暗暗一松。
直到這會兒,魏芝才發現當年宋青小‘臨死’之際化身爲半人半尾的妖物時,看她的那眼神在她心裏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那種無情、冷漠,似是高高在上,睥睨着衆生,仿佛不帶半分‘人’的情感,令她極不舒服,至今想起來她臉頰處已經痊愈的傷疤又似是隐隐作痛。
魏芝意識到自己松了口氣的同時,便明白自己心中對于宋青小已經生出恐懼之心了。
一想到這一點,魏芝一雙美目之中閃過一絲陰狠之色。
“宋青小?”扛着兩柄闆斧在肩上的顧春行開口,她聽了一會兒,先前強行接下劍氣的靈力已經被她調順了。
顧春行跟宋青小已經搭過手,知道她厲害之處,但此時眼中卻露出極感興趣的神色:
“就是當年丹境初階就打得魏芝呱呱叫,最終自爆金丹的狠人麽?”
她毫不客氣的打量着宋青小。
一隻銀狼的巨狼被她單手抱住,半條達拉向下的後腿血肉模糊,銀色的皮毛與碎肉相混合,血順着那變形的腿往下滴落。
看得出來這頭銀狼已經重傷垂死,氣息極弱,應該是在星空之海内與妖獸搏鬥過。
但它的嘴中卻死死咬着一頭比它體形略大的黑色的妖獸,并不松口。
她的樣子,與當年傳遞回議會的影像相吻合,她懷中抱着的狼也應該就是當年跟在她身邊的那一頭。
沒料到這一人一狼進入星空之海,能活到現在,從她與銀狼的情形看來,這八年多的時間,這一人一狼應該并不是很好過。
“顧春行,你說話小心點!”魏芝臉上閃過一絲陰霾,恨不得将這女人嘴撕了。
“我偏不。”顧春行嘴角一撇,吹了一下垂在臉側的發絲,這模樣令魏芝心中殺機大起,暗自思忖,之後殺死宋青小的過程中,要不她與楚逸聯手,将顧春行也一并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