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警告似的盯着何甯,仿佛他敢往前一步,便要咬斷他的腿!
雖說它進化到這樣的地步,已經十分聰明,甚至極通人性,但骨子裏卻改不了圈占領地的天性及與生俱來的森嚴的等級制。
何甯在它眼中弱小無比,壓根兒沒資格踏入它的領地。
宋青小皺了皺眉,轉過了身,将銀狼嘴巴一捏,看了何甯一眼:
“進來。”
狼的低吼從齒縫間鑽出,目光森森。
哪怕是它被宋青小以極爲滑稽的姿勢捏住,卻無損它的凜冽殺氣。
何甯被銀狼盯得後背發麻,聽了宋青小這話,踮腳往屋裏一看,猶豫一番之後道:
“不如我就在這裏等。”
他不願激怒這頭巨狼,也擔憂宋青小那隻看起來并不強壯的手臂能不能抓得穩。
何甯擔憂宋青小若是手一松,銀狼一旦掙脫,自己恐怕要倒大黴。
在自己的小命與任隊長的命令之間掙紮了一番之後,何甯果斷的選擇了保全自己。
後備隊的宿舍并不大,宋青小所住的房間站在門口便能将全貌看清。
裏面沒什麽家具,她住的時間也不長,這裏像是沒擺上她個人的任何私人物品,仿佛與後備隊其他空置的宿舍一樣,給何甯一種好像宋青小并非是要搬走,而是才搬進來的錯覺。
她的東西也不多,僅有當初背來的一個背包,裏面除了裝她當日帶來的兩套換洗的衣物之外,便僅有一張當日褪皮之後換下來的蛟皮。
趁着何甯被銀狼擋住,宋青小進了一趟練功房,再次确認了一番地面埋藏玄晶處被她處理之後看不出來異樣了,才轉身出來,對何甯道:
“走吧。”
她的行李簡單得令何甯有些詫異,見她進練功房看了一眼,還以爲她有些不舍,當下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我陪你去預備隊辦理手續。”興許是心虛,何甯顯得有些熱情,他甚至想要幫宋青小提包,最終被拒之後才放棄:
“因爲時常要打交道,我對那邊很熟,讓你不用再麻煩别人。”
兩人邊走邊聊,約兩刻鍾後,便進了預備隊的地盤。
何甯領着宋青小往曹隊長的辦公室走,半路遇到了預備隊中的熟人,可能是最近宋青小在預備隊中聲名鵲起,令這人對宋青小十分好奇,自告奮勇的跟着兩人,要領二人過去!
何甯與這名叫趙滿的年輕人聊了幾句之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回頭跟宋青小說道:“曹隊長脾氣不太好,你進來之後可要小心一些。”
他剛說完這話,又像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咦!不對。曹隊長隻是對武力值差的隊員脾氣不好,青小你是屬于優等生,有特例。”
他話音一落,趙滿頓時一臉郁悶的瞪着何甯,他卻像是并沒有感覺到這年輕人的怨念,幾人走到曹增辦公室外時,便聽到了曹增的怒吼聲:
“我是訓練隊員作戰能力,培養的是時家未來私衛,又不是幹的文秘工作,還需要簽字畫押!”
吼叫聲的同時,還伴随着文件砸桌子時‘砰砰砰’的重響,及一個男人弱弱的辯解聲:
“隊長,你消消氣,這是上面發下來的規定……”
“什麽狗屁規定,我不知道!拿去處理了,就說送文件的人失職,沒有送到我這裏,不服讓他來跟我對峙!”曹增的嗓門大,聲音洪亮,直吼得助理節節後退。
糟了!
趙滿與何甯相互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憂色。
幾人來的不是時候,可能正巧趕上曹增發脾氣,等會兒被他逮到,恐怕幾人都要倒黴。
二人正欲不動聲色的後退,那被曹增噴得滿臉唾沫星子的助理抱着一大疊文書退到門口,看到曹增拿了一疊文件正要往自己砸來之時,還沒來得及開溜,眼角餘光便發現了何甯等人,當下大喜,忙不疊的喚了一聲:
“何助理!”
“隊長,隊長,”他不顧何甯、趙滿兩人擠眉弄眼,大聲的報告:
“趙滿領着何助理送新人過來報到了!”
曹隊長正欲砸文件過來的動作一頓,聽到宋青小過來的霎那,他整個人的表情像是由晴轉陰,當下将文件一丢,仿佛一下變了個人:
“哈哈,青小來了?”
這一下何甯等人再躲已經來不及,他一臉鄙夷的看了滿頭大汗的同僚一眼,硬着頭皮進辦公室時,換上了滿臉阿谀奉承的笑意:
“曹隊,我奉任隊長的命令,給您送青小過來了。”
燈光下,曹隊長穿着一件湛藍背心,露出肌肉糾結的胳膊,顯得愈發強壯無比。
他身高近兩米,整個人如鐵塔似的,哪怕是笑起來時,也令何甯、趙滿二人瑟瑟發抖的樣子。
“算他識相!”曹隊長冷哼一聲,大步過來,目光落在宋青小及銀狼身上,雙眼便如兩輪泛光的小太陽一般:“青小來得正好,打一架,怎麽樣?”
站在門口抱着文件的助理一臉無助,小聲的提醒:
“隊長,你還要簽字,這些都是急件,需要在五天内全部處理完的……”
曹增将手往趙滿的方向随手一指:“讓他去處理。”
“咦?”被點到名的趙滿一臉恐慌,下意識将求救的眼神往助理的方向看去。
“這不行的吧……”助理小聲的道,趙滿也跟着點頭。
“不行?”曹增皺了下眉,趙滿頭就點得更急。
他思考了一番,将手指折得‘咔咔’作響:“拒絕也可以,就看你抗不抗揍而已。”
先前還想抗争的弱小隊員刹時便沒了聲音,助理也閉緊了嘴,不敢再出聲。
何甯一臉同情的看着如霜打茄子般的趙滿,暗自慶幸自己跟在的是任隊長身邊當助理,雖說任隊長有時脾氣也不大好,但跟曹增一比,卻像是個天使。
宋青小無語的看着曹增将公文的問題解決之後,又将注意力落到她身上:
“打一架?”
他說話時目光落在銀狼的身上,顯然也有想跟銀狼過招的心。
“它出手沒有分寸,我可以。”宋青小提醒了一句,這話令曹增眼中閃過一道異色,随即點了點頭,喜滋滋的吩咐助理:“把這裏全扔給他來處理,你的工作扔給何甯,現在你去通知隊裏的人到3号練功室。”
他使喚起任隊長的人沒有絲毫心理負擔的樣子,吩咐工作時也是天經地義的神情。
原本正想趁着這個機會開溜的何甯一聽這話,頓時如晴天霹靂。
在趙滿幸災樂禍的眼神中,他想要拒絕的話在看到曹增強壯而可怕的身形之後,想到自己身闆可能經不起這位大隊長捶打,默默的認了命。
“好的。”助理一旦能将鍋甩出去,頓時欣喜無比。
他将手裏的東西往何甯手中一堆,一溜煙的便跑了出去。
曹增親自領着宋青小往3号練功房的方向走,一面走一面道:“劉肖已經跟你說過了吧?”
他沒有拐彎抹腳,反倒直接切入正題。
宋青小舌尖舐了下嘴角,露出一個若隐似無的笑意:“時家有意再進星空之海的事?”
“是啊。”曹增點了點頭,雙眉緊皺:“雖然不知道開戰的原因,可是我卻知道星空之海的妖獸有多兇狠。”
這位預備隊的隊長身材魁梧,如一尊鐵塔般,走路時步伐生風,身周圍繞着一股靈氣。
看樣子他已經修出了初階的靈氣,遍布他的全身,将力量發揮到極緻之後,這位預備隊隊長的身手,至少已經達到了初窺悟道境的水準。
“我的祖父、父親,都是當年在星空之海喪生的榮譽成員之一。”他說到這裏,嘴角緊抿,神情漸漸顯得有些嚴厲:“我不知道長老議會準備向星空之海開戰的真正原因,但我卻不忍心讓我的這些隊員去送死!”
這會兒的曹增沒了宋青小第一次見他時的張揚跋扈,也沒了與任隊長相處時的嚣張至極,先前壓榨手下,令他們敢怒不敢言的人此時仿佛換了副面孔,眼中帶着幾分哀傷之色。
“雖說時家對外所說是妖獸闖入挑釁,但我懷疑這隻是一種借口而已。”他可能已經看出了時家借口之下隐藏的真實目的,此時在宋青小面前也并不掩飾:
“他們都是我帶了幾年的孩子,不應該爲了一些政氵台決定而白白犧牲。”
這位魁梧健壯的隊長語氣裏帶着一些無能爲力,“我想拜托你,在這一段時間之内指點一下劉肖等人,并陪同他們參與考試,指點一下他們,可以嗎?”
他說到這裏,轉頭盯着宋青小,目光如矩。
這是他之所以在後備隊的考核之後,急着找任隊長要人的原因。
曹增說完之後,宋青小半晌沒有出聲。
他也像是并不着急,極有耐心的等着宋青小考慮。
任隊長看得出來宋青小的古怪之物,曹增未必不明白,她展露出來的實力越多,越證明這個人并非普通人。
闖進時家的兩頭妖獸,其中一頭就是一頭巨大的銀狼,與宋青小身邊這頭狼特征頗爲穩合,并不像是單純的巧合而已,說不定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
曹增外表看似大大咧咧,粗礦不注意細節,實則粗中有細。
從任隊長懷疑她時,他也追查過宋青小來曆,她的履曆十分幹淨,幾乎毫無破綻,是由東城警衛廳議長安籍介紹進來的。
東城警衛廳的安議長也是預備隊員出身,清白的家世可以追述到前三輩,他一路經曆考驗進入時家私衛,服役之後進入國政部門工作,每筆履曆清清楚楚,絕對不會有誤。
當初任隊長就是在查到安議長身上之後,便沒有再懷疑下去。
畢竟能通過考核,進入私衛再退役爲帝國服務的人,絕對是經過帝國特殊部門再三查驗過的。
而曹增則是留了個心眼,從安隊長身上查了下去。
他在預備隊多年,門路活躍,要想知道一些事,自有自己的法子。
他查到安議長在幾個月前在出任務的過程中受到不明人物的攻擊,受了重傷被帶到帝國醫院救治,甚至驚動了時家某一些中心人物問話,最終卻不了了之。
這種事情不查則已,一查就疑點重重。
安籍曾是時家私衛出身,身手不凡,當時還在警衛廳任隊長一職,不論是從他身手、身份來說,這件事都有詭異。
能傷他的人絕對非同一般,傷了他後驚動了時家,還能令時家不吭一聲,便很容易令曹增想到了一個族群——隐世家族。
爲時家服役多年,曹增對隐世家族的存在也有所了解,這些族群異常神秘,在社會進步的如今,家族的傳承還保留着古傳統的一些東西。
這些家族的核心實力極強,養有自己的私人部屬,實力驚人。
從另一個方向來說,時家也屬于隐世家族之一,隻是因爲皇室的緣故,站在了明面而已。
當日安籍在受傷之後,事情最終沒有掀起浪花,十有八九他的傷跟卷入了隐世家族的争鬥可能有一些關系。
而在他受傷的那場事故中,曹增查到了,他原本所在的警隊,在第一時間開除了一個并非‘正式’的女警衛,而那個女警衛的名字,恰巧與宋青小的名字一緻!
“你相不相信這樣的巧合?”曹隊長笑着問了一聲,“年紀、名字、各項體征都吻合,甚至長相都一模一樣,隻是換了個完全不同的出身。”
被曹隊長揭破秘密的刹那,宋青小并沒有曹增預料中那樣露出吃驚的樣子。
她甚至微笑着,像是在聽别人的故事。
僞造文書、混入預備隊,樁樁件件的事情在一般人看來都非同小可,在她眼中卻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對她這樣的人來說,實力就代表了一切,所以她在曹增将她來曆捅穿之時,依舊鎮定得不可思議。
“所以你想舉報我?”宋青小笑了笑,問了一聲。
她早猜到會有這麽一天,可是東窗事發之後,她卻并不感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