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當時如何風光,此時卻已經衰敗。
水池裏長滿了不知名的植物,根莖、枝葉密密麻麻相交織,已經鋪延出池子,往四面八方的空地延展開去。
那些植物順着雕像往上爬,将其覆蓋得嚴嚴實實,看不清石雕的模樣,也無法分辯出這石雕是人、是物亦或是雕刻的其他東西。
但此時七号與宋青小兩人顯然都沒有那個強烈的好奇心,一号的死亡給了兩人一個很好的警惕,島上植被覆蓋下的,可能有極其危險的東西,不止不能靠近,反倒應該要離得遠一些。
宋青小與七号極有默契的略過了這石雕,甚至本能的放輕了手腳從這石雕一側繞了過去。
她倆離開之後,風吹過池子,裏面的植物枝葉攢動,仿佛活了過來似的,搖曳間露出下方一點黑色的陰影。
‘簌簌’的葉片相互碰撞的聲響裏,宋青小耳朵捕捉到一絲異樣的聲音,那聲音難以形容,仿佛是鐵片剮蹭着石頭發出來的刺耳響動,使宋青小有一種寒顫從腳底升起,順着小腿向上蔓延,再延展向四肢百骸的感覺。
危險!那種警告仿佛來自本能,也來自靈魂,幾乎要令她生出一種撥腿而逃的沖動。
她強行以理智壓過本能,忍住心中的顫栗,駐足仔細一聽,又并沒有聽到那種聲音發出來,聽到半空中的電閃雷鳴,及狂風大作時植物瑟瑟發抖的情景,之前那絲響動,仿佛是她的錯覺。
雖說這幾日緊張刺激的生活,導緻宋青小的精神力一直高度集中,處于一直在消耗,卻得不到休養生息的機會,如今精神力并不豐沛,但這樣的關鍵時刻,她仍是調動意識海中的精神力,開始緩緩的外放。
‘咔’的一聲雷鳴突然響起,張牙舞爪的閃電挾着萬鈞之勢往下劈落。
宋青小眼前被照亮得如同白晝,她的那絲精神力在天地氣象的威壓沖擊下很快散去,在那驚人的雷霆氣勢面前,人類的那絲能力總是弱小無比,她還有些心悸,并沒有來得及探尋到任何東西。
“怎麽了?”
七号注意到宋青小的停留,擡起頭來,動了動嘴,發出無聲的詢問。
宋青小猶豫半晌,搖了一下頭,但在七号剛松了口氣的時候,擡起左手放在腹前,食指與拇指相扣,比了個‘3’的手勢。
雖說先前那聲異響并沒有再出現,像是宋青小的錯覺,但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在這樣一座惡魔之島上,越是接近海島腹地,便越要提高警惕,才能有更大活命的機率。
從目前的天氣看來,一場聲勢浩大的暴風雨是無法避免,三個僅存的試煉者應該都已經來到了這裏。
三号有隐身的異能,此時興許進了實驗室,也有可能就在附近,甚至可能在兩人身側,正注視着自己與七号的動靜。
七号心領神會,微不可察的點了一下頭。
閃電消失後,黑暗重新籠罩了實驗室,那巍峨的門牌、池中屹立的高大石雕,都給人造成極大的心理壓力。
宋青小總覺得這裏不是久留之地,她忍下心裏的驚懼,與七号繞過了水池。
水池之後,就是進入實驗室的第一道警戒亭。
這裏的人已經撤離,但保安亭仍在,那門緊閉,布滿了灰塵,上面也早被島上的植物所占領。
保安亭前歪歪斜斜的倒着幾個電子攔路的鐵栅欄,可以想像得出來,這裏曾經遭遇過暴力的沖擊,因爲這些鐵栅欄都變了形,除了兩端仍連接在兩側的石礅上外,中間一截已經被壓扁到地上,栅欄之間的縫隙都被塵土所填滿,不像是短時間内所造成的。
鐵栅欄兩側爬滿了肆無忌憚瘋長的蔓藤,如蛇般一條條纏繞在一起将這些栅欄裹緊。
這些東西的存在,似是在向十幾年後,無意中再次闖入這裏的人訴說着當年的情景。
宋青小閉了閉眼睛,腦海裏浮現出一幕情景——周氏的基因實驗失敗,宣布撤離,留下這座遠離塵嚣的孤島上的長生科技。
這裏在撤離之初,不知有沒有将用于實驗的動物進行處理,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周氏的人離開後,留下了禍患,遺留的污染造成了島上生物基因的變異,繼而沖撞了這裏。
但值得讓宋青小注意的,是她發現倒在地面的鐵栅欄與兩側有些許的不同。
她拿起匕首,小心翼翼的挑起一側鐵栅欄上纏着的蔓藤,那匕首鋒利的刃尖輕而易舉将一根藤條挑斷。
那藤蔓長時間與鐵栅欄相依,幾乎連爲一體,被剝離時,那藤條上沾了些栅欄上的黑漆,露出下方鏽迹斑駁的栅欄内裏。
相反之下,倒落在地上的栅欄刷過的漆早就脫落,裸露出的鐵條上有被硬物刮蹭的痕迹。
地面的泥土上長了稀疏的野草,并不濃密。
宋青小心中生疑,還來不及思考,又是一道震耳欲聾的驚雷劈了下來,七号一撇頭,示意兩人先進實驗室。
雨即将要下下來了,風刮得越來越急,陰影籠罩大地,傳遞着若隐似無的死氣。
宋青小忍住心中的感受,跟着七号一起往研究所的大門靠近。
從外表看來,周氏的研究實驗室頗有些配不上他們立在外面的門面招牌。
實驗室從外表看來并不大,如一個倒扣的半圓形碗,外表鑲嵌了純白的瓷磚,哪怕是在灰蒙蒙的光線下,依舊是萬分醒目。
頂上爬了一些綠植,這些植物應該是受到了污染,長得頗爲茁壯,根莖牢牢抓住那些瓷磚的縫隙,日積月累,将那研究室的頂蓋抓出一條條縫隙。
下方是大片落地玻璃牆及門,但左側的玻璃破裂,出現一個将近三四米高的空缺,風從玻璃破裂口處吹進實驗室内,發出‘呼嘯’的回響聲。
兩側還挂着玻璃的殘渣,上面蒙了厚厚的灰塵,卻隐約可以窺見兩個闖入這裏的試煉者身影及她們身後倒映的石雕、水池。
宋青小與七号站在破裂的玻璃前,風從兩人身側吹進去,旋轉一圈之後傳遞出一些并不新鮮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