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面露微笑,回道:“今天陛下沒有诏令,奴婢來此隻是想要與相國大人說幾句話而已。”
李斯看了對方一眼,問道:“那不知趙大人有何指教?”
趙高謙卑的回道:“指教不敢當,隻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訴大人。”
“中車府令但說無妨,本官洗耳恭聽。”
李斯說了一句,随後端起了桌台上的一杯香茗。
趙高面色不變,接着道:“本屆科舉陛下非常重視,郡試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就是大考了。”
“此事本官早已知曉,而且我便是出題人之一。”
說着話,李斯微微抿了一口茶水。
趙高笑了笑,用那陰柔的聲音道:“那相國又是否知道,此次的大考主考官是何人?”
聽到這話,李斯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頓,緊接着便又恢複了正常,繼續喝了一口。
然後問道:“陛下已經做出決定了?”
趙高輕輕點頭:“不錯,陛下已經決定了,讓北辰擔任此次大考的主考官。”
聞言,李斯的眼神微微一變,聲音冷清了一些,說道:“趙大人今日專程前來便是與我說這件事情的?”
趙高起身道:“奴婢之所以此來将此事告知大人,着實是因爲心中爲您抱不平啊。”
“此言何意?”
李斯皺眉問道。
趙高向前走出一步:“相國乃是百官之首,有着督管朝堂的權力,這大考的主考官理應由您來擔任,國師雖有過人之處,但卻不如您更有資格管理此事。”
李斯聞言,不動聲色的道:“趙大人,還請慎言。陛下如此安排定有深意,豈是我等可以妄自揣測的?”
趙高說道:“丞相大人教訓的是,此事确實不是奴婢應當議論的。”
“隻不過下官對您一向頗爲敬佩,今日說了的不該說的話,也是在爲您擔心。”
聽到這還,李斯神色一動,說道:“不過是區區一個大考的主考官罷了,哪有什麽威脅?”
趙高開口道:“若僅僅隻是一個主考官自然沒什麽,但關鍵的是陛下的态度。”
“想必相國大人也能夠感覺出來,陛下不喜以前留下的那些貴族,更不想讓他們壟斷仕途。
所以近些年來都在提拔寒門之人,關于這一點您應該是深有體會。”
“此舉甚善,有什麽問題嗎?”
李斯問了一句,他本身就是寒門子弟,師從荀夫子,後爲呂不韋門客。
趙高答道:“陛下此舉自然是功在社稷,無論是當初扶持天道學宮,還是如今開科舉都有着這方面的原因。”
“隻不過随着寒門士子的發迹,肯定會有很多人走上朝堂,未來甚至有可能身居高位。”
“按理說您才是文臣之首,衆官員自然要受您的約束,但是……”
聽到對方話隻說到了一般,李斯問道:“但是怎樣?”
趙高看向對方:“但是寒門之人想要步入仕途隻能聽過兩個途徑,第一是通過天道學宮的考驗,然後再于其中學習五年的時間,并以優良的成績畢業。”
“第二就是現在剛剛開始的科舉,從鄉試到縣試、郡試、殿試層層選拔,然後入朝爲官。”
“不過天道學宮本身便是由北辰一手掌控,而如今他又稱爲了科舉大考的主考官。可以說平民的仕途已經被其握在了手中。”
“對于那些一飛沖天的平民來說,國師可是他們的大恩人了啊。不出十年,這滿朝的大臣之中恐怕就有不少寒門之人了。”
“到了那個時候,那些人究竟是以丞相大人爲首,還是聽國師的呢?”
聽到這番話,李斯的面色一變,不過很快就調整看過來。
冷聲道:“天下臣民皆受陛下統禦,自然是要聽從陛下的命令。”
聞言,趙高拱手道:“相國高義,倒是奴婢枉做小人了。”
李斯看來對方一眼:“趙大人方才所言有失本分,念我二人同殿爲臣,本官就不予追究了。”
“今日的話我會當做沒有聽到過,中車府令請回吧。”
“既如此,那奴婢就告辭了。”
行了一個禮,趙高轉身離去。
不過在轉過身子的一霎那,他的嘴角卻是微微翹起。
雖然對方剛剛做出了一幅嚴肅正直的模樣,但他卻知道自己的那番話是有用的。
以李斯的智慧,自然知道自己時在挑撥他與北辰乃至是與嬴政的關系,但其心中卻是相信了。
因爲他所說的并非虛言,北辰的存在卻是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李斯的權力。
或許嬴政之所以如此安排,本身就有着這樣一層意思。
可不管是因爲什麽原因,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雖然李斯現在未必會有什麽動作,但卻已經在其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
隻要不斷的催化,這種子總會有發芽的一天。
趙高走出丞相府的大門,看着天空中的太陽,微微眯起了雙眼。
他之所以能給走到如今這一步,憑借的就是狠辣的手段以及對人心的把控。
嬴政雄才大略,但本身卻是太過自信,所以才給了他生存與發展的空間。
而李斯雖有輔國之才,可心胸卻狹隘了一些,而且又太過看重權勢,方才被自己的言語所鼓動。
“隻要掌控住了人心,翻雲覆雨也不過在一念之間。”
趙高輕聲自語,這便是屬于他的道路……
日夜交替,時光匆匆,很快又是兩個月過去了。
一千多名通過了郡試的考生提前好幾天便來到了鹹陽,滿懷激動的等待着接下來的大考。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一邊緊急的做着準備,一邊想象着美好的未來。
隻要這次可以通過大考,那麽就能夠飛黃騰達。
他們的心中很期待也很好奇,紛紛思考着着大考究竟會有着怎樣的題目,也在猜測這哪位大佬會是他們的主考官。
帶着激動忐忑的心情,衆多考生紛紛走進了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