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在蘭陰城道上混的,算是謝恩手下的一員悍将,這群烏衣幫的幫衆縱然不聽他的命令,但總是認識這位大佬的,此時被這位寸頭皮襖的漢子就近揪住一個提起連扇了幾記耳光,然後将其遠遠擲開,塵土飛揚。
薛病和姜望在道上經常打照面,也不怎麽畏懼對方,于是提槍冷笑道:“怎麽,姜公子有何指教?”
“我指教你娘娘個腿!”姜望破口大罵,踏步向着薛病走去,中間有人想要勸阻,被姜望一隻手提了起來像是扔玩具一樣扔到一邊,正是威風凜凜如同天神下凡一般,他是格物洞天境的漢子,血氣旺盛,就算參軍也是一員猛将悍卒,在這樣的黑幫械鬥中簡直有一夫不當萬夫之勇。
眼見着薛病的槍口已經抵近了自己胸膛,姜望伸手就将槍口握住,将槍口上提指在自己下颏:“你他媽的有槍了不起了?”
“有種你他媽的開槍啊!”
薛病這次真的不敢開槍。
倒不是他怕姜望這個楞貨,而是這槍真的不敢開也不能開。
烏衣幫自從謝幫崛起之後沉淪已久,如今趁謝幫打算洗白的當口終于恢複了點元氣,所謂飽漢不知餓漢饑,烏衣幫餓久了,吃東西也就不太講究吃相,才會鬧出福緣當鋪這檔子破事。
可是正是這樣,薛病才不敢當街槍殺謝幫的得力悍将。
這可比殺三個外鄉人要難多了,姜望要是真死在他的槍下,如果自家幫主願意把他囫囵個地交給謝幫處置還好,如果包庇不交,那就等同于兩幫開戰,謝幫早已經根深蒂固,又素來和城主府交好,據說謝恩和城主棘北海真的有師徒之誼,雖然當事人沒有表态,可是抵不住底下人胡亂猜忌啊!
烏衣幫近年來已經對謝幫處處示弱,如果因爲今天這件腌臜事打破了兩幫十幾年的平靜,那烏衣幫可能真會被謝幫徹底逐出蘭陰城。
這可真的不是說活而已的事情。
看到薛病不敢開槍,姜望冷笑一聲:“沒有種的東西。”
這樣說着,他飛起一腳将薛病徹底踹飛,這時候才想起來回頭查看軒轶的情況。
今早謝恩同軒轶見過面後,就吩咐了手下要注意這位大夫的動向,誰知道這位大夫跟着那位柳姓小姑娘進了她家宅院,半天都不見出來。
等到用過午飯的功夫,外面盯梢的才看到一行三人走出宅院,然後直奔向附近的當鋪,竟然開始替這位柳小姐贖回她之前質押的财物,盯梢的人感覺有點蹊跷,就急忙回來向謝恩禀告,但禀告的當口,就有第二批人過來傳訊說軒轶一行人在福緣當鋪和烏衣幫起了沖突,當下謝恩就趕緊讓姜望這個和軒轶有一面之緣的頭目過來當和事佬,怎能想到,還沒到就聽到了迎接的槍聲。
這讓姜望如何不火大。
那一夜他已經見過了軒轶的作風,你敬他一尺,他還你一丈,但是同樣,君子欺之以方,如果你用規則外的道理來教他做人,很可能會被反過來教人是應該如何做人。
況且今早軒轶真的是幫了他一個大忙,算得上是一個人情,可是這個人情還沒還上,就在自己的地界出了事,這讓姜望如何不火光。
由于烏衣幫所用的槍械火藥質量不太好,硝煙略大,又有人心理素質不行,打槍的時候槍口被刻意壓低打在了地上,所以一時塵煙飛蕩看不清楚端倪,所以當現在,硝煙方才散去,姜望方才看到一枚烏光閃閃的鱗片正在空中铮铮铮如同野蜂一般飛舞,而軒轶便正站在野蜂之中,一臉平靜,毫發無傷,連一片塵埃都沒有染在身上。
姜望看着那枚黑色鱗片,直到硝煙散去,它才如果歸巢候鳥一般落在軒轶的掌心,然後如一滴水落入沙漠,徹底融入其中。
姜望心中咯噔一聲。
靈器!
并且還是品階很高的靈器。
其實先前姜望其實還是存了這位大夫興許受了些傷的心思,畢竟這樣證明大夫實力有限,所謂真金不怕火煉,雖然說幫主不願意開罪對方去用烈火灼燒一二,但是現在看這位大夫不僅毫發無傷,更有品階不低的靈器護身,姜望瞬間就明白了這位大夫真的是他們謝幫都有點招惹不起的大人物,心情更加忐忑。
“姜小哥。”軒轶看着面前的姜望,方才雖然被塵煙遮蔽了視野,玄武臂铠又四下替他們擋住了所有來襲的槍彈,但是他靈覺敏銳,對外面發生了什麽還真是一清二楚,這件事上,姜望其實已經做的夠地道了,所以沒有什麽可以指摘的。
至于這片黑色的鱗片,當然就是當初玄武臂铠破碎之後的殘片,當初他催動玄武臂铠強行擋了星鬼斧一擊,結果玄武臂铠破碎,隻剩下這麽一片鱗片還保留着靈氣,這麽長時間他也一直沒有精力和材料去修複這個至少是天境二品,在須彌山上等同于天境一品的靈器,便一直這樣堪堪用着,畢竟哪怕隻是殘片,這枚玄武鱗片也能發揮相當于地境四品靈器的功效,而且不像相對完整的落日弓那樣一旦使用就會被人推測出來身份,其實也算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别來無恙。”
姜望看着對方如常的面孔,知道這位大夫真的沒有把這種大陣仗放在心上,不過眼下隻要這位大夫知道冤有頭債有主,不把餘怒遷到他們謝幫身上就山呼萬歲了,又哪裏會替烏衣幫提心吊膽。
正在這個時候,又一匹快馬踏着街道上的青石哒哒哒感到,姜望定睛望去,發現竟然是他們謝幫的馬,正好奇間,卻看到騎手已經翻身下馬,一身短綴衣物,異常幹練,他從馬鞍袋中取出一個朱木箱子,雙手持箱大踏步來到軒轶面前,深深鞠躬,将木箱呈給了軒轶身後的柳思思。
“柳小姐,請您查驗一二。”
柳思思好奇地接過木箱,木箱上并未上鎖,打開一看,卻是鑲珠嵌玉的一整套首飾,自己先前在福緣當鋪典當的那些珠寶小半都赫然在列,隻是已經被能工巧匠制成了精緻異常的成品首飾。
“這是?”柳思思不由問道。
對方見對方接過木箱,檢查之後,方才彎腰行禮:“我家幫主得知柳小姐遺失寶物,特去城主府向棘小姐讨了回來,以讓柳小姐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