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父身着墨色西裝，昂首挺胸邁步過來，在人群中極爲紮眼。
雲莳等人離得近，自然也看見了。
雲開跟雲父的眼神在空氣中交彙，剛張開嘴，雲父就别開頭，看向雲淺兒，問今天的開會流程。
高三開的家長會形式有點大，先是在木棉廣場集合聽領導講話，然後才各自回課室聽老師分析成績。
他今天可是代表學霸家長而來，到時候得在高三師生面前說話，可不能讓雲莳丢了他臉面。
假裝不認識是最好的選擇。
天際瀉出一束淡金色的陽光，鍍在雲開的側臉上，雲莳能看見他呼吸間噴出的氣，有些急促。
“爺爺，我帶你去課室先坐着。”
“好。”
時間越來越接近九點，四合院裏充滿着雜亂的中年男女聲，不同樓層開始響起椅子拖拉的響聲。
六班的家長們去年見過面，半生半熟地攀比起了成績，還有互相推薦高中生網絡教程，熱鬧程度堪比菜市場。
雲莳提着一張凳子下樓，在路上跟雲開講這次家長會的活動形式，想起一件事，“對了，學校想讓你上台講講話。”
原本魂不守舍的雲開懵了，“啊？上台講話？當着上千人的面？”
“對，随便說點什麽，”雲開走在前面，“你以前當着全國的面滑冰都毫無壓力，相信這次也小意思。”
這不一樣！
雲開表面嗯了一下，心裏瞬間沉重起來。
他平時也會刷刷微博什麽的，有網友在網絡上吐槽老師讓差生家長上台講話，以此激勵家長督促學生學習，當時看到這視頻時，他還覺得荒謬，沒想到終于輪到他了。
他再看雲莳一眼，歎了一口氣。
雲開看見一個熟悉不确定的女生背影，“那是桐婳？”
桐婳提着一袋子塑料杯走在百米前，費洲手裏提着四個熱水壺，兩人有說有笑的往木棉廣場走。
看見雲開，桐婳很開心，利索地給他倒了一杯熱茶。
雲開看了眼費洲，明顯有點楞，桐婳倒是先介紹起來，“他是我們的班長費洲，人很好。”
費洲被這句話吹得臉頰泛紅，摸了摸後腦勺，略顯青澀地打招呼。
木棉廣場擺滿了橙黃色的椅子，最前排放着顯目的紅色班級牌。
九點小多，謝延獨自一人走了過來，瞬間吸引了不少的轟動。
有些人長了一副貴氣英俊的面相，就算想低調，也低調不了。
謝延沒打算來開家長會的，但謝老夫人說他不來她就來，沒辦法。
還沒過去，不遠處一個奶奶級别的人指着他，跟同伴說：“瞧瞧，那小夥子真俊，不知道有沒有對象，我們村裏有個翠花的姑娘跟他挺登對的。”
“你去問問，加個企鵝号，聽說他們年輕人現在就興這個。”
謝延：“……”
“延哥，”雲莳喊了他一聲，女生穿着白色的羊絨衫，修長白嫩的手捧着一杯好莳光，眉目娴雅。
趁着謝延走過來的時間，雲開壓低聲線問：“他就是送你燒酒的那個朋友？”
“對。”
“看他的穿着，不像是普通人。”
“他人很好，幫過我不少忙。”
那就得好好感謝一下人家。
雲開眼神矍铄，首先打招呼，“謝延先生？”
“您認得我？”突然見家長，再牛批哄哄的人也會緊張。
“認得，雲莳跟我提過好多次。”
看吧，他家小朋友滿心滿意站在他這邊，時刻幫他在家長面前刷好感度。
謝延松開了口氣，自信蹭蹭上漲，“雲爺爺，不必客氣，叫我謝延就行。”
雲開隻當他是稍微有點錢的商人，點點頭，“我家小莳不太懂世故，麻煩你了。”
這是要将雲莳托付給他？
謝延棱角分明的眉眼舒展開來，染上淺淺的笑意，“沒事，我不會辜負您的信任。”
雲開and雲莳：“……”
這話怎麽聽着怪别扭？
謝微朗提着兩個熱水壺走了過來，見自家親哥跟雲開聊了起來，有些好奇，“你們在說什麽？”
謝延掃了他一眼，“小孩子别多問。”
高三的大型家長會，老校長都要出來演講鼓勵一番。
雲開盡量低垂着腦袋，有些坐立不安，到時候自己上了台，雲莳的朋友們會不會嫌棄她？
場地不足原因，家長們坐在前面，學生們站在後面聽着。
四班裏，雲父坐在雲淺兒的椅子上，聽着周圍家長跟他攀交關系，甚至想加微信。
——他女兒成績好，每次開家長都是作爲榜樣代表上台講話，這次也是他吧？
——他家孩子的成績怎麽保持名列前茅的？
雲父很受用，坐得筆挺，心裏默念榜樣代表的通稿。
台上的主持人廢話不多說，“現在到了我們的榜樣家長代表上台講話，有請——”
關鍵時刻，主持人都喜歡吊人胃口。
全場虛無滿座，雲父站起身子，眉目高傲，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皺，邁開步子準備上台。
下一秒，主持人開腔：“有請高三六班的雲莳家長雲開上台講話！”
砰的一聲，雲父腦子裏炸開了一個坑。
往年都是他作爲榜樣代表上台，今年怎麽變了？
還變成了雲開！！
方圓百米，就他一個人站起來，大家的眼神如聚光燈打照在他的身上，嘲諷和幸災樂禍的眼神讓他難堪到了極緻。
耳邊是主持人的昂揚介紹，“雲莳同學在短短三個月取得重大進步，尤其是語文和化學這兩科……”
雲父僵硬地扭頭看了眼雲開，恨不得鑽個地洞藏起來。
雲淺兒站在六班後面，完全不知道雲父準備好通稿上台的心思。
雲父坐回座位上，怔怔地盯着雲開在講台上說話，整個人像是被扔進烤爐裏，渾身不自在。
周圍的家長見風使舵：
——高三關鍵時刻，學生成績變動大，難免某人保不住第一，榜樣家長代表換人也正常。
——學渣逆襲？挺勵志的。
學校選雲莳家長上台是有原因的，跟從小“雲莳成績不好拖了大家後腿，造成負面影響”，沒想到主持人對雲莳一頓誇。
從上台到下台，他走路都是深一腳淺一腳。
底下的家長羨慕無比，“瞅瞅，樂得人家老爺子都站不穩腳跟。”
……
回到六班課室。
雲開還覺得不真實，直到費洲将這次月考打印成績發到他面前。
最亮眼的兩科成績是語文和化學，分别是138分和94分，其他成績都不太好看。
對于一個學渣家長來說，這成績絕對亮眼！
桐婳給裏面的家長倒了熱茶，出來跟雲莳講八卦，“我今天去行政樓那邊借設備，聽說纖妍明天下午要來四合院取景。”
“哦，”雲莳雙手後撐垂放在陽台上，嚼着口香糖，眉眼散漫。
雲莳這個反應也太寡淡了吧？
她不知道纖妍是誰？
桐婳将她雙肩掰正，一字一句說：“是纖妍要來，纖妍，a國影後呀！！”
雲莳捂了捂耳朵，“我耳朵沒聾，小聲點。”
其他同學站在陽台上，不小心聽到這消息，亢奮得雙雙擁抱，發出土拔鼠尖叫。
“我女神要來四合院？！真的嗎？！嗚嗚嗚~~”
……
開完家長會，雲淺兒送雲父往校外停車位走，很是慚愧。
知女者莫如父，雲父拍了拍她的肩膀，面容陰沉，“一次演講而已，我還不放在眼裏。”
離開前，他再次叮囑，“這次我花了大代價給你争取到國奧化競賽名額，你不要再發揮失常了。”
雲淺兒重重點頭，嘴角揚起一抹笑。
沒錯，當初雲父打雲莳那一巴掌的同時，還找人給自己開了一條綠色通道。
雲莳可以有後台，她也有。
而且一定要比雲莳的更加牛批！
她回到四班，家長會順利結束，同學們都在排列桌椅，将走廊外面的書籍箱拉進課室。
班上的男生們和女生們難得有了共同話題，“聽說影後明天下午要來學校取景！！！”
纖妍可是紅遍大江南北的實力派演員，老婆粉和老公粉不計其數。
……
高三時間緊迫，上午開了家長會，下午照常上課。
上數學課時，桐婳偷偷看國外獵奇書。
事實證明看課外書也要文化常識的，桐婳看了一個案列，虛心請教，“古羅馬的美女們喜歡用尿液擦牙？”
是她思想封建，還是古羅馬美女們太前衛？
雲莳很淡定，張口就答，“她們覺得那液體能美白牙齒，還能預防蛀牙。”
桐婳：“……”爲了美白，就不在乎口臭嗎？
桐婳不知道什麽時候發現了雲莳的知識儲備量，凡問必有答，有答必全對。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簡直是居家出行常備軍師。
話說多了的結果就是——被帶去辦公室談人生。
米老師訓完一頓後，讓桐婳先回去，開始對雲莳循循善誘，“學好數學，走遍天下都不怕……”
一手從抽屜裏摸出兩本練習冊塞到雲莳手裏，眼神和藹又親切，“老師很看好你。”
“我覺得學校的教材書已經夠用。”
米老師瞬間一唬臉，“我聽說袁老師送了你四本語文書，你都收下了，我才給你兩本，這麽不給面子？”
拿着《提分筆記》和《高考必刷題》的雲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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