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八點,雲莳是踩着早讀鈴聲進來的。
桐婳那個奶包正喝着一瓶酸奶,看見雲莳進來,雙眼發亮,招呼她過來。
笑眯眯,“雲莳,我爸說他一定會盡全力将你留在市九中的。”
“謝了,”雲莳落座,餘光瞥見坐在第三排正在抄校規抄到手痙攣的小鞠,勾了勾唇,“晨讀吧。”
大課間,雲莳去上洗手間,回來的途中被窦梓嚣張地攔住。
“想打架?”雲莳雙手環繞在身前。
“雲莳,别忘了你昨天對我做了什麽事情!”窦梓拔高分貝叫嚣,“我爸待會就會過來教訓你,把你的頭扣在馬桶裏都不解恨!你折斷我的手,我爸會跺你一隻手——”
四合院這教學樓,十分适合看熱鬧,特别是大課間有十五分鍾休息,吵吵嚷嚷的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句。
“窦總過來了。”
“og,他帶着兩個保镖過來,這是要對雲莳使用暴力手段?”
“雲莳,你等死吧,”窦梓挑釁完,就朝他爸撒嬌,“爸,她就是雲莳,就是她羞辱打罵我,你快點讓保镖弄死——”
“啪!”
她話還沒說完,一股雷厲的掌風便将她狠狠扇倒在地上。
扇得她兩眼發昏,腦子嗡了嗡,萬分不敢相信看向自己的父親,“你,你打我?!”
從小到大,這是他第一次打她!
當着那麽多同學的面,半分面子都不給她!
“對,我打你,”窦總面色嚴厲,“都是我和你媽太驕縱你了,導緻你什麽人都敢碰!”
他身上穿着正式的商務西裝,看得出昨晚連衣服都沒換,急匆匆地趕回來。
事實上,他看見那郵件後,連重要的應酬都推掉了,損失了好幾千萬。
窦梓被唬住了,眼眶猩紅,她不明白爲什麽父親要這樣子對自己。
圍觀的同學們覺得世界奇幻了。
一定是他們看戲的打開方式不對。
窦梓在市九中一直很嚣張,平時做錯事,窦總的對策都是助纣爲王,現在這道歉是什麽鬼?
可更讓他們懷疑人生的劇情發生了——
原本嚴厲的窦總态度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朝雲莳鞠了個躬,“雲莳小姐,很抱歉,我爲我女兒對你造成的傷害表示道歉。”
“對不起,請您原諒!”
雲莳擡手撩了撩眼皮,似笑非笑,“窦梓說你要讓學校把我趕出市九中?”
窦總後背發寒,直搖頭。
“剛才窦梓還說要将我的頭扣在馬桶裏。”
窦總額頭冒冷汗,搖頭如搗蒜。
“還說,你要将我的手給剁了,是不是真的,嗯?”
最後一句鼻音,輕飄飄的,卻透着一股淩人的銳氣,令人惶恐。
窦總雙腿開始打顫,對方的眼光過于犀利,像是一把解剖刀能将他點點剖開。
他膝蓋不争氣地一軟,“不是不是,我怎麽敢那樣做,窦梓最近的神經不正常,胡言亂語,您不要計較。”
他扭頭低聲呵斥窦梓,“還不跟雲莳小姐道歉?”
“……對不起。”窦梓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哭得越發厲害。
狗仗人勢的東西!
原主就是被窦梓這種人給害死的。
又或許,是被好多個這樣子的人害死的。
雲莳一想起心裏就悶,擺了擺手,“學校是教書育人的,有病就去醫院挂号。”
被雲莳智商羞辱+碾壓,窦梓哭得直打嗝。
窦總的臉色漲成豬肝色,全然沒了昨晚的跋扈,“是。”
見雲莳轉身朝課室走去,他有些慌,“那些證據……”
雲莳沒有回頭,留給衆人一個灑脫筆挺的背影,“放心,今晚會将原件文件全部給你。”
窦總黑眸裏的陰鸷如旋風般迅速凝聚,今晚之後,這個世界再也沒有雲莳這個人的存在。
雲莳一腳踏入教室門口,扭頭睨了窦總一眼,“你隻能信我,那些歪主意最好别打在我和我家人朋友身上,不然……我能讓你生,亦能讓你死。”
生,是繼續當光鮮亮麗的老闆。
死,可能是破産,也可能是上西天。
窦總心肝狠狠一顫。
這氣場簡直比他見過的商界大佬還要強大!
這麽一吓,剛才湧生的黑暗法子消失得一幹二淨。
半晌,窦總去拉地上的窦梓。
“你走開,你不是我爸!我爸不會打我!”窦梓一臉怨恨瞪窦總。
窦總本來心裏就憋着火,目光觸及窦梓臉上的巴掌印,又于心不忍,軟下聲,“爸打你也是不得已。”
頓了頓,他又說“待會跟我去教務處,給你轉一下班級,如果你不想在市九中讀書也行,我給你換一個,最好别跟雲莳碰面。”
“憑什麽我要怕她避着她?”窦梓咬牙切齒,恨不得吞了雲莳,“她沒權沒勢的,我們碾死她跟碾死個螞蟻容易。”
他将窦梓拉到一個偏僻的角落,說起了緣由。
昨晚跟窦梓打完電話,他收到雲莳的郵件,裏面的文件全部都是天勝公司一些偷稅漏稅的證據。
現在國家查這方面查得很嚴,如果雲莳将這些證據發給稅務局,那天勝公司倒閉不說,他都得要吃牢飯。
窦梓意識到事态嚴重。
她真的怕窦家破産,更加不想跟雲莳那樣騎個破單車上學放學。
立馬改口,“我要轉學,不呆在這裏。”畢竟現在的雲莳性情變得古怪又可怕。
惹不起她還躲不起?
桐婳趴在桌子上睡了十五分鍾,醒後從前桌那裏得知雲莳教訓窦父女的事情,懊悔得捶胸頓足,“我怎麽就錯過了雲莳訓渣的畫面?”
前桌一臉驚豔“何止帥,簡直酷到沒朋友,你沒看見昔日用下巴看人的窦父女對雲莳卑躬屈膝的慫樣,爽爆炸……從今以後,雲莳就是我的女神了。”
除了贊歎還是贊歎。
六班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課。
雲莳從抽屜裏掏出一套嶄新的英語試題卷。
翻開,拿着黑水筆在上面寫東西。
整套動作優雅又慵懶,搭配那微微上翹的眼角,極具美感。
桐婳很是欣慰,看來雲莳真的從四年前的陰影走了出來,她要認真生活和學習了。
湊過頭去一看,她想吐血。
雲莳哪裏是在答題,她在試卷上圈圈畫畫,畫着她所不知道的東西。
遠看很淩亂,近看又有條理。
熟悉又陌生,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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