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婳在家裏住了兩個晚上,因爲請了假。
第三天回京城的時候,她拉回了兩個行李箱。
裏面裝着很多幽城的特産,有給雲莳的,有給她的,還有一些是給同宿舍的。
航班延時,這讓桐婳十分焦急。
今天晚上有位醫學界著名的臨床醫生來醫科大開講座,不知道趕不趕得上。
桐婳如熱鍋上的螞蟻。
那可是國際上的柳葉第一刀啊。
赫赫有名。
她的偶像!
她還親手跟桐母學了制作艾草糍。
幽城有兩大特色産品,一是刺繡,而是艾草糍。
講座是晚上七點開。
桐婳回到醫科大,還差二十分鍾講座就要開始了。
醫科大的占地面積很大,柳葉第一刀的講座在研究樓的一樓會議廳舉辦。
如果她要将行李拉回宿舍,那肯定會遲到。
對于熱愛學習的桐婳來說,遲到是不能遲到的。
她将行李也拉了過去,總比遲到對偶像不尊重要好點吧?
舍友們在群裏瘋狂艾特她,讓她不要遲到,說一樓會議廳人群爆滿。
【老鐵們,我給你們帶了特産,給我霸占給位置!】
【有心無力。】
【太多人了,我們提前一個小時進去,都沒有位置,快擠成燒餅了。】
桐婳不難過,隻要能聽到講座就好,哪怕是站着也行。
“咕噜噜……”
她拉着行李箱小跑着趕過去。
司空禦已經開始放PPT了,底下的人都安安靜靜的。
醫科大裏最多的是醫學生,但也有不是學醫的,這次過來聽演講,是沖司空禦的顔值去的。
桐婳不敢走正門,走到側門才發現側門都快要被女生們給撐滿了。
“抱歉,能讓我進去嗎?”
她以爲隻是堵在門口。
湊過去一看,裏面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堪比春節時期的火車站。
“打擾了。”
不等女生們回答,她鞠了個頭,拉着行李箱又折回了正門。
會議廳熄了燈,隻有講台是亮着的。
桐婳禮節性地敲了下門,一開門,一道光從門縫灑進去。
少數人的目光移到她身上。
桐婳立馬鑽進來,将自己的行李箱拉進來。
關門時,門不小心掃到行李箱。
“砰!”
行李箱倒在地上。
大部分的目光移過來,連講PPT的司空禦都停了一下,瞅了她一眼。
桐婳順着目光望過去,那麽一眼,就愣住了。
司空禦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同色系的褲子,眉眼似乎是煙雨遠岱,剛毅的俊容是歲月沉澱下來的内斂和沉穩。
這個不是兩年多前,她在蘭庭居電梯裏碰到的男人。
這是她好閨蜜的朋友啊。
他竟然是柳葉第一刀,啊啊啊啊!
桐婳整個人楞在原地,雙目凝視着司空禦,忘了要做什麽。
司空禦習慣了各種打量的目光,但如此赤裸且毫不掩飾的目光,讓他有些不自在。
況且,他還在演講。
“這位同學,趕緊進來。”
男人的衣領上别着小型收音器,聲音醇厚明朗。
“哦?嗯,好的,”桐婳心髒怦怦跳,迅速撿起行李箱,拉着行李箱往觀衆席那裏。
“咕噜噜……”
輪子滾動的聲音讓她想要挖個洞将自己埋了。
全場都是她的聲音。
所幸,司空禦繼續了演講,大家的目光漸漸被轉移。
桐婳也不知道自己的舍友在哪裏,也走不進去,就堵在第一排的階梯位置上。
她跑得很累,胸膛起起伏伏,從單肩包裏翻出自己本子和筆記,開始記錄重點。
站着沒位置,她隻能坐在行李箱上,将筆記本放在大腿上。
司空禦講得很好,都是脫稿而講,PPT上面有很多人體器官,觀點被解剖得淋漓盡緻,還結合了當下一些醫學界新概念。
通俗易懂。
不愧是醫學界的泰鬥。
平日裏,司空禦很少去大學裏開講座,這次能邀請到,都是醫科大費了不少的人脈和關系。
看得出來是很用心培養醫學生,爲醫學的進步做努力。
桐婳聽得極其入迷。
漸漸忘記了在電梯裏,他提醒自己走光的事情,水汪汪的杏眼裏滿是崇拜和敬仰。
她這輩子是不會達到司空醫生這個境界了。
坐在前排都有個通病,就是看黑闆有個地方反光。
桐婳坐在右邊,投影卻在左邊,當司空禦起身去指點PPT裏面的内容時,她完全是兩眼白光。
看不清!
但她又不能随意走動,便想了個辦法。
掏出手機來拍照片。
這樣子就不反光了。
而且,還能自由放大,簡直不能太好用。
從她拍第一張照片時,司空禦就注意到了。
不是因爲她長得美,也不是因爲她有女主光環,而是,“那位同學,麻煩關一下閃光燈。”
桐婳這才發現自己閃關燈沒關,面色一囧,有些着急地去關,卻開了拍攝有聲響,點了好幾次才關掉。
她縮了縮脖子,盡量讓自己顯得透明點。
司空禦做了很多PPT,足以見得其用心。
桐婳也想拍下照片回去好好研究,落在司空禦眼裏,她在偷拍自己。
既然選擇了學醫,那就應該專心研究和學習。
司空禦的職業病又上來了,忍不住提醒,“我還有四十三分鍾的演講,先放下手機,等我講完,任你拍,行嗎?”
——等我講完,任你拍,行嗎?
明明很嚴肅的話,落在學生們的耳朵裏,那就有内味了。
看桐婳的眼神也變得詭異起來。
桐婳立馬收了手機:“……抱歉。”
如果她解釋反光,有人信嗎?
彈指四十多分鍾過去。
“今天的演講到此結束,謝謝大家的配合。”
底下,掌聲如雷貫耳。
其中,也有桐婳的掌聲。
她站的地方裏門口最近,看司空禦拔了U盤往外面走,她快步追上去,“司空教授……”
“想拍照?”
“不是,我不是,”桐婳臉頰不争氣地變成某個牌子的紅蘋果,摸了摸耳垂,“能将您今天的PPT給我拷貝一份嗎?”
“不行,”PPT裏面有些東西講課時帶過可以,但不能流傳出去,“如果你認真的話,應該記在腦子裏,或者是筆記上。”
PPT拷貝了有什麽用?不消化吸收,永遠不是你的東西。
他的冷酷回答讓桐婳有點難堪。
但她有一說一,有什麽事情,都不會藏在心底,“我有做筆記,隻是我坐的位置反光,有些圖片我根本看不清。”
以前,她的心思是打遊戲和吃美食,現在,她眼裏有求知的渴望。
像是一根羽毛,輕輕地剮蹭在司空禦的心坎處。
薄唇抿了抿,“待會我有個手術,時間有點趕。”
這是不答應?桐婳有點失落,正要說沒事時——
司空禦掏出自己的手機,“掃一下二維碼,加我,等我忙完手術,給你發PPT文件。”
一陣狂喜瞬間将桐婳淹沒,她顫巍巍掏出手機,迅速掃了碼,“謝謝司空教授。”
司空禦颔首,轉身離開。
會議廳裏面的人好羨慕。
桐婳回去的時候,腳步一深一淺,猶如踩在雲端上。
天,她做夢都不敢想象,竟然加了偶像的聊天賬号。
高中時,她的偶像是娛樂圈的明星,選了醫學專業,她的偶像是懸壺濟世的大醫生。
不知道司空禦記不記得自己是雲莳的朋友。
回到宿舍,她盯着司空禦的賬号頭像發呆,時不時就傻笑。
舍友們表示理解,你可以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加了你男神或女神的私人賬号,什麽感受?
“桐婳,你不是說給我們帶了幽城特産?”
舍友們圍攏過來。
桐婳不是小氣之人,立馬打開行李,将自己做的艾草糍分給舍友們。
分完之後,才想起司空禦,不知道偶像喜不喜歡吃這個。
過了一個多小時,司空禦将PPT的文件發過來,還說了一句話:【文檔不要外洩】
言簡意赅,是他的作風。
【明白,謝謝司空教授。】
想到艾草糍,她行李箱還有一盒艾草糍,腦子發熱問了句:【司空教授,我從幽城帶了艾草糍特産,想要給您送一份。】
幽城特産啊。
司空禦這次沒有直接拒絕,回了個可以。
桐婳拿到了他的地址,下午六點多的時候去了快遞點寄送。
翌日。
雲莳給她打電話,“回京了?”
“嗯。”
“不是說給我帶了艾草糍?”
雲莳挺喜歡吃甜食的,之前桐婳說要給她帶艾草糍,這些日子越想越饞,實在沒忍住,就打了電話過來索要。
那邊默聲了。
“你忘記帶了?”
不是忘記,是送給司空禦了。
這話,桐婳不敢說,怕雲莳削她,支支吾吾地嗯了聲。
雲莳驚覺有詐,“該不是,你送給别人了……好你個桐婳,是不是外面有狗子了?”
“哪有?隻不過是送給了偶像,你是我好姐妹,應該會體諒我的……”
謝延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雲莳躺在沙發上,對着話筒另外一邊的人說話,有點生氣。
等他放下水果走過去,雲莳已經挂了電話。
他坐在她身側,薅了薅她腦袋,“誰讓你這麽氣?”
“桐婳!她竟然将送我的艾草糍送給别的男人了。”
她一邊說一邊往謝延大腿上坐,圈着他胳膊,“我念叨了好久。”
謝延喜歡她不經意間流露出對他的依賴,讓他深感自身的重要性,順着她後背,“這周我給你做。”
“你還會做艾草糍?”
“不會。”
雲莳:“……”
“我可以學,誰不是後天學習的?”
這話有道理。
他低下頭吻她,“阿莳。”
雲莳仰頭迎合他,細軟綿綿地應她。
“奶奶跟爺爺問我們什麽時候要孩子。”
雲莳眸子很快變得清明起來,“你什麽想法?”
“我們早一點,到時候将孩子培養好,将公司扔給他,到時候我們逍遙自在去。”
謝延把玩着她的細發,“你不是說以後想住在種滿桔梗花的地方?到時候我們一起種,等桔梗花開花落,度過餘生。”
聽着就很浪漫。
雲莳很是心動時,謝延已經行動起來,大掌摸到她裙子後面的拉鏈上。
他單手就能圈住她的柳葉腰。
雲莳拉住他手,“這次婚禮,會不會又出現意外?”
“哪有這麽巧?就算有,我已經安排好了,這次已經會如期進行婚禮。”
雲莳信他。
*
眨眼,兩個月過去。
淩氏跟謝延結秦晉之好,京城各界的大腕都過來慶祝。
因爲賓客有點多,就在謝宅舉辦了一場盛世婚禮。
這是近二十幾年來,謝家最熱鬧的一次了。
整個謝宅燈火通明,虛無坐席,香車鬓影。
這一次,謝家還準許一些主流媒體進來拍攝參加。
新聞界的報道掀起了狂風巨浪,都在猜測謝淩兩家聯姻,會給商界帶來什麽的重量級别的效果。
但當事人——謝家跟淩家表示,今夜不談生意,隻談喜事。
婚禮在謝宅的中央花園裏舉辦。
天晴晴朗,暖風徐徐。
謝延站在前面,西裝革履,五官俊朗又流暢,清貴優雅。
結婚了。
他要結婚了。
不出一會,雲莳便挽着淩澤的胳膊走過來,婚禮進行曲奏響。
這個婚禮進行曲不是大衆的,是謝延專門譜寫的。
雲莳第一次聽是在結婚前一天晚上。
謝延親自彈唱,簡直就是個天大的驚喜。
雲莳身着時尚老頑頭親手裁剪的婚紗,一字肩造型的婚紗将她漂亮的直角肩和鎖骨露出來,腰間盈盈一握,裙子上面繡着許多白色的羽毛和刺繡白花。
每走一步,裙擺上面的花朵像是在綻放,魅麗又驚豔。
她一步步朝自己走來。
謝延覺得手不是手,身子不是身子,緊張得掌心冒汗。
他深吸一口氣,暗自調整氣息,神情又肆意地凝視着她。
現在是初夏,花園裏的花草綠茵茵的,紅毯兩側是種植的茉莉花,花香四溢,淡雅沁脾。
太陽光從樹葉裏折射下來,落在雲莳婚紗上,樹影婆娑。
周圍的記者咔嚓咔嚓拍個不停。
盛世婚禮,先不說雲莳身上那套婚紗和佩戴的鑽鏈價值連城。
婚慶場周圍的主打裝扮鮮花,都是從L國空運過來的頂級桔梗花。
聽說,一朵就要上萬。
據官方消息,桔梗花采自L國的莳間永恒自然保護區。
連本國的皇室舉辦大典,都不容許采摘,卻爲雲莳摘了。
可想而知,雲莳有多麽大的本事。
全京城,提起這對夫妻,那都是門當戶對,絕配!
司儀在一邊宣布婚禮流程,“燒酒是新娘最受寵的愛寵,同時,也是新郎贈送給新娘的定情信物,有請它出場!”
雲莳有點愕然,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解說。
壓低聲音詢問謝延,“怎麽燒酒就是定情信物了?”
“一看你就不記得了,你不給我送了個印章,我得禮尚往來。”
雲莳:“……”
他肯定是誤會了,當初是不小心掉的。
誤打誤撞,感覺也不賴,雲莳眸底的笑意越發濃郁。
今天絕對是燒酒這輩子最高光的時刻。
出席麻麻的婚禮,它很樂意。
可是,對于身上穿着厚厚的粉色小婚紗,它是很抗拒的。
它毛發本來就多,穿着小婚紗,熱得要暈厥,還是堅持地朝新人跑過去。
他脖子上系了條彩帶,彩帶上綁着一本精緻的書。
婚禮是謝延主要操辦的,他想要給雲莳一些小驚喜,有的步驟沒讓雲莳參加。
雖然不知道燒酒過來幹什麽,看見它,還是很開心。
這是兩人在一起的見證動物。
謝延蹲下身子,摸了摸燒酒的腦袋,這絕對是他态度最好最溫柔的一次。
利索地解下了那本書,燒酒圍着雲莳轉了兩圈,雲莳親了下它,才讓它回到了楊初雪身邊。
對了,楊初雪大腿上還坐着粉團,對此,淩澤盡量收斂起渾身的醋意,讓自己顯得大度點。
謝延将那本手掌大小的古典書放到雲莳手上,“謝太太,翻開看看。”
當着那麽多賓客的面看?
大家越發好奇,這場婚禮要玩什麽花樣。
雲莳垂眸翻看,古典書有四指厚,雲莳一打開,就看見兩人的照片。
沒錯,裏面是雲莳跟謝延從相遇,相知,相愛的曆程。
每張照片都美如壁畫,極其自然。
這本書是個輝煌的王國,而他們是最美的童話,故事照進了現實。
倒數第二頁,是兩人拍的婚紗照。
他跪在她面前求婚,她是他眼裏的全世界。
最後一頁翻開,裏面是一枚戒指。
戒指璀璨奪目,折射出來的光線炫到了她雙目。
“這是……”
雲莳渾身的熱血都沸騰起來,眼眶濕潤。
“雲莳,做我的謝太太吧。”
“往後餘生攜手共進,未來的生活有百态,可能會有磨難和挫折,但我希望,等你年老時和子孫們談起我們的愛情和婚姻,你臉上都是幸福。”
“雲莳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結婚前,牧師給他準備了長長的結婚誓言,他不是背不出,隻是覺得,那都是千變一律的。
他隻要将心裏話說出來就好。
隻要愛她,說什麽她都會喜歡。
事實的确如此。
雲莳哽咽得說不出話,在一起四年多,他第一次說這麽長,這麽煽情的話。
雖然誓言并沒有那麽氣勢宏大,偏偏,很合她的心意。
點頭如搗蒜,“我願意。”
謝延将鑽戒取出來,戴在她無名指上。
真好,他将親手設計的鑽戒給了此生的摯愛。
雲莳拉着謝延的手——
“以前我一顆心都在四處漂泊,居無定所,現在找到了停靠點,感謝你成爲我此生的摯愛,願意白首證餘生。”
“謝延先生,你願意娶我嗎?”
“我願意。”
謝延低醇磁性的嗓音也有點啞,心髒在爲感動而加速跳動。
雲莳将戒指戴在他無名指上。
真好,他是她的專屬了。
(本章完)